眷亲属近三百人,伤残者二百余,烟雨楼人心动荡,叛离脱逃子弟也有百人。
原本号称楼内弟子三千众的烟雨楼,在覆灭的那一日,驻守滮湖附近的不过一千零六十,这一千零六十人分三批守夜,在岗者又仅有三分之二,滮湖周围三里的地界,湖心岛又是分去几十人精锐,即便代楼主吴长伯谙熟排兵布阵之法,奈何手下人不依令而行,被割鹿台刺客于睡梦中割喉者便有不下百人,守夜弟子示警不及,在此便埋下了烟雨楼覆灭的种子。
当示警的烟火与子弟的喊杀声终于为滮湖湖心岛上人所见时,往岛上禀报的子弟不过堪堪赶到,却也仅能说出敌袭的消息,来者多寡,实力如何,子弟死伤如何,更是一概不知。
烟雨楼内除去副楼主吴长伯,对情报搜集向来是视为歪门邪道的身居高位者,在门派覆灭的那天对着传递消息的子弟跳脚大骂的时候,滮湖旁的死不瞑目的子弟们,以自己的血,来弥补大佬们的错,以证对烟雨楼的忠。
在情形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代楼主吴长伯的决策又与方才还一同议事情烟雨楼堂主香主们的截然相反,这位在烟雨楼以文武双全著称的副楼主直接放弃固守有数十丈水面作为屏障的湖心岛,率领精锐子弟试图乘舟从水路杀出。
割鹿台刺客极精杀人术,数量却是硬伤,但就是这么几十名刺客,却悉数是武道四层楼,为首者更是如今烟雨楼已经无人可堪为敌的六层楼境界,面对没能聚集仅仅是成群的烟雨楼子弟,死伤颇少,给予这些人于三年来积攒于生死间偌大的压力,却让这些本是悍勇的年轻人都畏惧了。
自此,烟雨楼此前还能算是抵抗的阵势转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扔下兵刃四散而逃的烟雨楼子弟在黑暗中成了刺客们练手的靶子,闻讯赶来的帮手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也只是支撑片刻,便加入了溃逃的人中。
当逃散了一夜的烟雨楼子弟拖着疲惫之躯找寻到最近的县衙官府寻求庇护时,割鹿台的刺客已经收敛起了为数不多的同伴尸首,将烟雨楼子弟们的抛尸滮湖上时,滮湖淡青色的水竟被染成了浅红的颜色,附近壮着胆子赶来的庄户人家见到此情此景作呕之余也是不敢打捞,数日后才由槜李郡派人将这些泡得肿胀的尸体捞上来共埋于城外乱葬岗。
此后,一年无人敢饮滮湖水,三年无人敢种滮湖菱,五年无人敢食滮湖鱼,可见当时的情形是何等的凄惨。
人数不多的割鹿台刺客面对乘舟出逃的湖心岛上人也未穷追不舍,象征性地用短弩暗器袭扰一番而已。
不得不说烟雨楼代楼主吴长伯做出的当时看来唯一正确的判断,烟雨楼子弟虽说在此役中几乎损失殆尽,大多数的四五层楼武夫却都在这些舟船上,好似树木被砍去了浑身枝丫,可主干与根系尚存,还有生长完全的机会。
看似逃过一劫的烟雨楼诸人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沿水路出走江州,前往徽州以外的州郡打拼,二是前往刺史府所在的武杭城,向大尧寻求庇护。
吴长伯此时陷入两面为难的境地中,烟雨楼扎根江州百年,若是这般舍去基业去别州重头再来太过可惜,也有被地头蛇吞并的风险。然而江州刺史收下那一万两银子后,调停书信迟迟未到,令对“信”之一字极其看重的吴长伯对其的印象顿时跌到谷底。
或许当时这位烟雨楼代楼主忍辱负重前往武杭城,便能直接得到来自大尧朝廷的庇护,或许还能有借此翻盘的机会,或许烟雨楼更有破而后立独霸江州的可能。
历史却容不得如此之多的“或许”。
乘舟船星夜兼程赶到江州与宿州交界处野河道的烟雨楼众人途中并未遭遇追兵,到此地,驾船的人也稍稍松懈了,当头的一船与狭窄河道中一条盖着油布的驳船擦碰了下,身心俱疲的烟雨楼众人也不愿多生是非,欲破财消灾,那船老大却是不依不饶,要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