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女一路走到了书房,众仆皆陆续散去,最后只剩下总管侍立在一旁不肯退下,于是她问道“还有什么事?”
总管低头答道“厨下阿奴,巡夜黑槐,都言家里有事,请辞去。”往日家仆真个家里有事须辞,或是丧事,或是喜事,总是要请他在小姐面前言上几句缘由,得上些额外的恩赏,比如几枚喜钱或几匹绸缎,回家好办席面,主家为了使得其他仆人专心卖力,辞去的仆人免于借贷之苦,通常也乐于答允,这也是城中大户惯例。这次总管一字不提,可见他们家中并不是真的有事,只是惧祸欲逃,小姐对此一清二楚,将眉一舒“我以为是什么事,家中人原来少了,也用不到这许多厨下的人,准了,若其他人有去意,也只管这般回。”话声十分爽朗,明明是主困仆散之事,被她说得风轻云淡。
总管听了,讶了一下,见她再无问话之意,便走到外头,跟阿奴、黑槐二人说了,他二人早就收拾了包裹,听了这话如同得了大赦,说是要赶在城门关前出城,硬是连送别酒也不讨一口就走了。
众仆看了各自戚戚然,总管看他们话语行动,知道数日内怕是又要有些人离开,暗自蹉叹了一会,突然想起,小姐这次可是什么都没赏。
他既有此感,悄悄地又走回书房,立在帘外,就看见房内点了一炉香,小姐拈了几枚古旧铜钱,往梨花案上一字排开,心里奇怪“她又不看书,难道这些钱里能看出什么来么?”立了一回,到底不明所以,又听见小姐吩咐丫鬟送茶,便往后头去了。
小姐把钱收了,将送来的茶放在一边,在书橱内寻出几本书,也有封面古旧的残卷,也有市面上最新流行的新货,都打开了,看了半日才将书放下,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再回首看时,就见一枚绿叶从窗外飘入,粘在书上。
她不以为意,以手去拂绿叶,那绿叶在书上一晃,没有飘落,倒是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长成个尺高的小人,束发罗衣,打扮得有些奇怪,看起来倒也体面,抬了头,就看见五官俱全一样不差,两个眼睛看着她。
小姐不动声色,也拿眼睛看他,就听小人抬手问“听说你立志不避无瞳之目?”
“正是!”她虽是如此回答,心里其实突突地跳着,比前日在巷里命人公开拔去白幡时还要厉害得多,因为她当时心中一股怒气那些白幡不仅把她世代居住之城搞得乌烟瘴气,而且连她这避世隐居的别屋都不肯放过,下一步岂不是要贴到她脸上来了!现在的情形又是不同,才有奇怪的童子借着卖鱼送了死人手指来,又出现了奇怪的小人,这似乎预示着无瞳之目要对她下阴招了!冷静,她告诉自己,尽管无瞳之目的使者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到她的面前,她预备的几样东西可能根本抵挡不了对方,但是她到底是因着抵抗而死的!她是追随着过去的云梧一起进入死后的世界的!她是不会跟那些人一样在这面目全非的云梧苟且下去的!
因此,尽管她跟所有过去根本没接触过战斗的书生一样紧张,她却没有显露出惊慌失措之态,依然以主人的姿态面对不请自来的小人“无瞳之目要到我家,也该正经地递个拜贴,书上大名,随随便便地进来,是把这里当作野地了么?”
她没想到的是,小人被她这样一说,脸上竟然浮起了粉色,两只玉雕般的小手搓了搓“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急了点,没有带拜贴……这样行不行?”
几行字凭空浮现在她的面前百眼国青州府真仙肖千秋座下亲传弟子肖如诗。
“百眼国?”猛然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她差点失声叫了起来,因为云梧如今谁不知道,那无瞳之目背后倚仗的就是百眼国的仙家,得罪无瞳之目就是得罪百眼国仙家,那可是云梧国的仙家都担待不起的罪名!而今,幕后的大佬竟然出现在了她的家里!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把这样级别的黑手给钓了出来!难道难道他们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