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庭院中已经积满了数寸厚的积雪。厚厚的积雪让园中的一切都失去了棱角、模糊了原本的面目,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陆尚枯坐在炭炉旁,一动不动的看着庭院中落雪如絮,仿佛在神游天外一般。
忽然,垂花门处现出两条人影。兔起鹘落间,两人已轻飘飘落在房前回廊上,身后积雪的花园中,只留两行稀稀疏疏的脚印……
陆尚老眼昏花,却也能看清其中一行脚印,要比自己儿子身后的脚印浅上三分。这说明来者的功力,还在陆修之上。
“呵呵,老十,你真人不露相啊。”陆尚对戴着斗笠的来者微笑道“都以为你也就是刚进地阶,没想到功力远在你大哥之上。”
来者还没开口,陆修却尴尬的咳嗽一声,小声道“父亲,他是陆云。”
“呃……”陆尚不由一愣,眼看着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庞,不是陆云又是哪个?
“侄孙陆云拜见阀主。”陆云脱下斗笠和蓑衣,单膝跪地,行礼如仪。
“这……”陆尚难以置信的打量着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的陆云,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父亲,陆信不便前来。”陆修有些难以启齿的禀报一句。他到这会儿都还有些如坠梦里,难以相信自己,怎么就被陆云这黄口小儿三言两语说服,乖乖带着他来见阀主的。“不过陆云来了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陆修自己都有些脸红,他赶忙瞥一眼陆云,显然是想让对方自己说服陆尚。
“这是什么话?”果然,陆尚闻言眉头直皱,心说这都生死关头了,陆修你怎么还当成儿戏?难道陆信想当缩头乌龟,你就可以拿他儿子充数吗?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陆尚心头闪过一连串不悦,饶是他养气功夫再好,也受不了这份轻慢。老阀主咳嗽两声,对陆云微微挥手“老夫有恙,你先回去,改日再让陆信过来吧。”
“孩儿就是来给阀主瞧病的。”陆云身形纹丝不动,抬头微笑看向陆尚道“孩儿斗胆直言,阀主之病,病症在陆仲和玉奴,病根却在大长老身上。敢问阀主,不知孩儿这番望闻问切可中乎?”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陆尚直接脑后一阵阵发凉,他陡然坐直身子,昏黄的目光变得凛冽无比,择人而噬的老虎般死死盯着陆云。
“是陆信还是什么人教你这番话的?他们什么企图?为什么不亲自来和老夫谈?!”
说着陆尚重重一拍手边几案,厉声道“敢有一句不实,今天叫你有来无回!”
府上护卫听到动静,在月亮门外探头探脑。
陆修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谁知陆云却丝毫不吃陆尚这套,依然云淡风轻的笑道“说我就是幕后主使,阀主定然是不信的。那就当是家父教我的吧。”
“至于家父是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唇亡齿寒,我父子绝对会站在阀主这边的。”陆云毫不在乎陆尚要吃人的脸色,慢条斯理的接着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能药到病除,让阀主永无后患。”
“呵呵呵……”陆尚何等人物?听陆云话说在点子上,显然是老鼠拉木锨,大头还在后头。便瞬间熄灭了火气,神态平静道“你父子真能为老夫扭转乾坤?不知计将安出?”
“这是当初从陆俭那里搜到的账册,阀主请过目。”陆云说着,从袖中掏出保叔找来的那本账册。
陆尚老花眼严重,这夜里根本看不清纸上的字,接过来只眯眼端详了下封皮,便递给了陆修。
陆修快速翻看起来,不由喜上眉梢道“父亲,这是陆俭历年来记下的黑账,足够让大长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着,陆修便捡了几条要紧的,低声读给陆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