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皇帝话落,勋贵们都不由面露意外,这样的「允诺」刘皇帝过去同不少人说过,但还从未拿到如此场合来讲。在场众人,几乎涵盖了大汉半数的勋贵,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该是有安抚人心的意思。
然而,效果很差,这非但没让他们放下心,反而让人心头如悬大石,毕竟,刘皇帝也是个笑里藏刀的主,态度越温和,反而让人怀疑背后有没有什么埋伏,以免行差踏错,害人害己,后悔终生。
不过,很多人还是意识到了,接下来,刘皇帝要说的,才是正事。而看着勋贵们那一脸的沉凝,满眼的猜疑,刘皇帝默默叹了口气,怎么说真话的时候,反而没人相信呢?
拒绝了刘旸的搀扶,撑着竹杖也慢慢坐下,看了看位置居前的韩、潘、石、杨等人,刘皇帝以一种平静的口吻说道:「你们都是大汉的功臣勋贵,朕也一向视作手足子侄,在场没有外人,朕就说点实在的吧!」
听刘皇帝这么说,一干人等再度打起精神作聆听状,刘皇帝微微仰头,以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关于你们的怨艾,朕或多或少,是能够理解的,别看朕是皇帝,但有些事情,也是能和你们感同身受的。
过去,你们心中最大的不满,大概是爵位降等世袭。朕建立的爵禄继承制度,你们很多人都觉得过于严格,甚至苛刻。
鉴于大环境如此,
自古以来,哪有犒赏功臣,还要设置如此多条条框框,扣扣索索,一点都不爽利,可谓吝啬至极。对于朝廷的爵禄继承制,你们大部分是排斥的,乃至恐慌,你们怕几代之后,子孙已然沦为布衣平民,也怕出现些意外,导致传承断绝。
朕,嘴里说着与国同休,但所作所为,似乎恨不能把你们打落凡尘,与那些黔首氓吏一般看待......」
「狡兔死,走狗烹,你们中间有不少人都生过这样的念头吧!」刘皇帝一张嘴,就有些停不下来,抬手向后指,道:「就是这功臣阁中供奉着的人,其中也有许多人生出过这样的想法,那样的情绪,朕都知道,都看得清楚,当然,也能够理解!」
「朕也承认,在爵制上设定的规矩有些严,设立的限制有些多!于你们这些与朕栉风沐雨,筚路蓝缕,一路走过来的功臣故旧们是有所亏欠的。
但是,有些事情,朕不得不为,朕是天子,不只要考虑小家,还要顾及天下的芸芸苍生,朕与尔等一起来结束乱世割据,一统宇内,打下了如今这辉煌灿烂的升平世界!
创立江山,得来不易啊,实在是需要珍惜,为了这太平时光能够持续得更久些,朕也不得不未雨绸缪,多做些考量与准备!」
「这些话,听起来或许显得冠冕堂皇,甚至还有几分虚伪,那朕就再说点实在的东西!朕要建立的,是一套健康的,可持续的,能够真正与国休戚的爵禄传承制度,朕要的是一群积极进取、满怀抱负、永不言弃的国家基石,而非一干碌碌无为、只会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的膏粱子弟!
功劳、爵禄、权势、地位,是父祖辈们舍命拼搏而得,荫庇你们是应该的,但不意味着可以让你们永远心安理得地去享受。
这话说得可能有些重,但你们们心自问,有没有道理?在场这么多人,这么多家族,有多少是清清白白,规规矩矩,安安分分的?
这些年,勋贵子弟生出的事端、闹出的麻烦、还少吗?若仅仅是滋生是非也就罢了,那些窃国盗官、欺君害民、鱼肉百姓乃至草管人命之事,不知你们是否忘了,但朕可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触目惊心!骇人听闻!死不足惜!」
说到这儿的时候,刘皇帝面上还保持着平静,但森寒的语气让堂内的
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度,一字一词,都向锐利的刀子一般刺向勋贵之心。
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