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垂拱殿内外宫人低眉屈腰、谨小慎微的恭送下,慕容太后快步走出,脚步匆匆,行走带风,丝毫不见平日里母仪天下之风姿。
只需看面上气势便知,太后震怒了,而发怒的原因,显然是针对皇帝刘文澎的。
起因倒也不复杂,鉴于王玄真出镇山阳留下的都察使职之争,迁延已久,未有定论。朝中各派势力争夺,冲突愈剧,近来已到相互攻讦、中伤的地步。
眼见人心混乱,朝局不稳,慕容太后对此“痛心疾首”,于是灵感一来,无法再安居慈明殿,前来寻皇帝,向他推荐一个合适的都察使人选。
而这个合适的人选,正是回京述职的川东道都指挥使慕容德琛。曾经显赫无比,并且持续享受荣华的慕容一族,在过去的一年内,至少在朝廷中枢层面,是受到打压的。
“移宫案”既是这种打压的开端,也是高潮,以鲁王刘暧为代表地宗室,以尚书令张齐贤为代表的辅臣,他们联合起来,最基本的诉求就是阻止慕容太后无端干政。
同时,还有那么一批在大汉帝国体制内掌握着不小话语权的功臣勋贵,他们或者对慕容太后粗暴干政的举动感到排斥与不安,或者就是单纯地不想看到慕容氏在朝廷一家独大,虽少言语,但暗中却用实际行动支持着对慕容氏的压制。
当然,这种限制也是有极限了,除非帝座上坐着的不是流着一半慕容氏血脉的刘文澎。因此,虽然在帝国中枢,慕容氏被死死地压制住了,但在全国范围,在帝国军政里外,慕容氏子弟、亲戚、旧部、门生依旧充斥其中。
要知道,仅仅先卫公慕容延钊便有子女十余人,即便不是所有人都有慕容德丰的见识与才干,这么多年下来了,在世者在各地依旧不乏道司州府级别的任命,其中还不乏实权重职。
对慕容氏打压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当代卫公慕容惟贞(慕容延钊嫡孙,二代卫公慕容德业嫡长子)便被排斥在朝廷外,任凤翔知府。
而对于这种现状与局面,慕容太后是深恨之。不过,经过一年以来的挫折教训,慕容太后倒也不似平康元年那般急躁,多了一丝稳重。
这份稳重则表现在慕容太后对朝局的要求上,她已经从慕容氏独掌大权,降低到政事堂中有一席,此前慕容德丰的位置,正好由慕容德琛这个血脉兄弟补上。
当然,慕容太后也是看准了朝局变化,依旧皇帝亲政的趋势,依平康三年初大汉中枢的权力角逐与各种拉扯现状,只要他们母子齐心,皇帝降诏,那是大概率能成的事情。
然而,最让慕容太后意想不到是,她的盘算,首先在皇帝刘文澎这里就落了空。
总结得来讲,就是刘文澎拒绝了太后的要求,甚至还向她卖起了委屈,说朝中大权仍掌握在皇叔与张相公等人手中,他好不容易才有起色,不便妄动,破坏了“大好”局面云云。
并且让太后稍安,说他对慕容德琛这个国舅也很欣赏、信任,等他彻底亲政后,一定重用。
可以想见的,皇帝这番说辞,并不能说服太后,母子俩甚至在垂拱殿起了争执。事实上证明,太后对朝廷能施加多少的影响,除了外戚之外,主要通过皇帝,而当皇帝不配合时,她也是没有太多办法的。说到底,至少在平康时代的大汉帝国,根本不具备“临朝称制”的条件。
这一次,皇帝刘文澎显然是彻底惹恼了慕容太后,愤怒之余,自是难免伤心。她觉得,刘文澎太不体谅她这个母亲,她可是一心为儿着想,儿却不与她一条心
太后走后,垂拱殿的气氛更加压抑了,一干侍者深埋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皇帝刘文澎依旧在一方图盘上摆弄着兵棋,但明显漫不经心的,最后以踹飞棋标,掀翻图盘而告终。
显然,拒绝太后对于皇帝来说,同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