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深吸一口气。
“……西北重地,以前连年战乱。传说阵亡的将士魂魄会留在原地,因一口怨气未消,即便死后还要集结为军队,继续打仗……”
“……”
她便继续道“老百姓说有阴兵借道,到最后,连官府派去查探的人都声称确有其事。此事惊动附近的兵营,然后么……”
“然后……怎么样?”
她又给柳怀音倒了杯茶“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这回事。”
“咦?”
“官兵循着线索,最后发现是运到城中的一车面粉有问题。这车面粉沾染上了未知的毒物,库中的老鼠吃过后都能在人面前跳个舞。当地人爱吃面食,一日三餐都是面条和馒头,人吃了那种面粉所做的面食之后不会被伤及性命,只会产生幻觉,明明只是坟地里几点小磷火,偏看成了扑来的阴兵。加之老百姓之间以讹传讹,未中毒的都因为坚信他人所言而产生了幻觉……”
话到此处,她那只露出面具的左眼突然目光深邃了起来。
“这件事之后,我发现人的所见和记忆其实不怎么可信,”她好似向他半开玩笑道,“所以,你真的认为这世间,是你所见的那样吗?”
“哈哈哈哈……”邻座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北越人果然不信鬼神啊……”
柳怀音循声望去,认出对方“老先生,是你啊!”
正是那老道一身粗布衣,脚趿黄草鞋,花白的须发蓬乱,一点也不仙风道骨。若非他腰间挎着个八卦包,真看不出那是个道士。
宋飞鹞请道“先生有礼,不如坐来这桌一叙。”
“好!”
那老道,便提溜着一壶小酒屁颠屁颠地往他们这里坐上。而他原来的那桌光溜溜,本就什么都没点。
这时上了第一道菜,卤牛肉是冷盘,上桌比起现烧的活鱼要快许多——老道伸了第一筷子,好似饿久了。
“老先生对北越有所了解,听口音,似乎也不是本地人。”宋飞鹞道。
“确实不是,”老道从容不迫地夹起一块块牛肉往嘴里送,“少时离家,不提也罢。”
看来是不肯讲真话。
“山不转水转,不知如今移居哪座山头?”她话头一转。
老道笑笑“湘水两岸山头多,想住哪座住哪座。”
“山中无片瓦,天阴难遮头。”她道。
老道咪一口老酒,终于搁下筷子“露水不沾身,皆为过路人。”
“过路人,”宋飞鹞转了转手里的空杯子笑道,“老先生,其实道家的咒言我也听过些,可你刚才念的,不是正经驱邪真言啊……”
柳怀音闻之一愣“怎么会……”
“没错,她说得对。”老道应和,随即解释,“因为他们家根本没鬼!”
“没鬼?!”少年惊呆了,“可那都乌云密布了呢?”
“那是天气巧合!”老道嘬着牙花子,“贫道这行干了一辈子,还能看不出么?没鬼就是没鬼”
“那……他家一连串怪事是怎么回事呢?”
那老道不耐烦道“哎呀小兄弟,所谓鬼神秽物,其实随处可见。你想,哪块黄土不埋人啊?到处都是鬼才是常事呐,就好比你的左边……”
“我的左边有什么!”柳怀音急忙靠向条凳右边。
“什么都没有。”老道说。
“唉……”
“但你的右边……”老道又说。
柳怀音霍然起身“老先生,你不要吓唬我了!”
但那老道,笑嘻嘻地指向他身边“你右边坐了个女的。”
“啊!”
少年跳了起来,被宋飞鹞一把拽下,要他坐回去。
“你右手边坐的是我,”她指向自己提醒他道,“我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