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山上,脱俗的道者收到天踦爵的消息时,已是山顶雪融化时。
鷇音子从莲台上执拂尘站起“看来是不去也得去,便与你走这一遭。”
荷塘旁,一桌人共坐话海景,品茗听箫声。
伍文画所擅长的不是乐技,对于乐理并不精深,所吹奏的是一首赶海曲。语调轻快活泼,曲毕,放下青玉箫“好久没吹过了,这曲子是在一渔村施药时听渔民所哼,回来后润色、编曲才成。”
穆仙凤为众人续上茶水,双眉略弯“太夫人喜爱音乐,熏陶了主人。”
“哈,吾的乐赋确实自母亲而来,否则难以选择儒门所受的宫商角徵羽。”
疏楼龙宿精于琴道,闲时弹琴寄情,逍遥自在。
非常君赞叹道“小时初到南山,义母常唱歌儿与我听,好久未听到。”
“哎呀呀,多久的事了,你倒还记得。”伍文画摆摆手,“黝儿,难为你还记得,要不你唱吧。”
疏楼龙宿抿茶,哪壶不开提哪壶,义弟,母亲是极容易害羞的啊。
非常君本以为伍文画会爽快答应“义母,这,孩儿除了吃喝,对唱这门功课并不擅长。”
穆仙凤笑道“小时,太夫人也唱歌给我听呢,凤儿不知有幸今天能听到吗?”
伍文画拗不过,只得一展歌喉。俚语小调,婉转清扬,闻之如雨后天晴,清新脱俗。
鷇音子驻足,待歌声停顿,才提足登石阶。
海风送丹香,清远醒人间。
伍文画从露台往下望,笑着招呼道“贵客登门,欢迎之至。”
鷇音子上台后,甩了一下拂尘,搭手行礼“大前辈,前辈,叨扰。”
“无妨,鷇音子,请坐。”疏楼龙宿轻虚一指,请客道。
非常君将鷇音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你与天踦爵、三余无梦生果然不同。汝一身的梅花劲骨,透露孤傲寒绝,若所料不差,当不是为求助而来。”
非常君将话说在前头,是为了堵鷇音子的不情之请。义兄不想入世,自己的天命未至,如果母亲一人奔波,实放心不下。
鷇音子望了非常君一眼,转而对伍文画说道“大前辈,劣者此次是为天踦爵而来。”
“坐吧。这孩子又闹虾米呢?”
伍文画心里长叹了口气,能扣点时间,非常不容易啊,躲到这里来,就是想与这俩人远点,一个责任心太重的人,要想他躲在一隅,过着退隐的生活,于他而言是“苟且偷生”。
鷇音子并没有坐太久,将消息送达后,便匆匆离开了。
一叶江舫,在碧浪中颠颠簸簸。
一留衣趴在船弦上,胃里翻江倒海,将苦胆水都倒出来了。
“绮、罗、生,你——”
白衣俊俏公子折扇一扬,遮住下颜,眉开眼笑道“这可怪不了我呀。谁知你与大剑宿的晕船症越来越严重?南山灵境不得其门入,而大夫又依海傍居,只能以画舫渡啊。”
一留衣翻了个白眼,仰躺在船弦上,做咸鱼瘫,绮罗生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比这太阳还刺眼。
意琦行闭目养神,不与一身恶趣味的绮罗生交谈。
海涯上,伍文画目睹鷇音子踩蹬树枝,攀岩飞上涯顶,待他消失后,对疏楼龙宿、非常君道“这人知礼至极,明知道我并不介意他从登云阁来去,偏从底层一阶阶爬上来。”
“他毕竟与素还真不同,素还真站涯顶,定会朗声向母亲问候,待同意方才会进入,见了母亲又是一礼。”疏楼龙宿猜测道。
“那若是天踦爵、三余无梦生来呢?”穆仙凤换了茶水,问询道。
“母亲应不会让天踦爵攀爬,他也会顺水推舟;三余无梦生,母亲不会递梯子,只能一步一步登阶。”
疏楼龙宿仿若未见到伍文画的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