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狄阿鸟在对陈的战争中竭尽全力,为天下雍人作战,不负朝廷。百年之后,自有青史直书,陈州,狄阿鸟为雍人复得也。倘若孤打到一半,说孤要回去啦,虽免于损伤,然天下人却以为孤又退缩了。”
健布微微点头,心里却涌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狄阿鸟又说“也许朝廷会以为孤在索要军费,此事亦不免,高奴一战,前前后后,我东夏伤亡二万以上。孤府库告罄,等于孤用了百姓五年的血汗打了一仗而已。若是没办法与将士们交代,那是大不妥。但是,朝廷上也别忘了,孤是先打后要的,而且不会胡要,这意味着孤没有要挟谁,不失其义。”
健布又点了点头,与他目光相并,一起向前方看去。
狄阿鸟接着说“其二。拓跋巍巍是一代俊杰,打蛇不死,必受其害,由着朝廷,也许以为歼灭三十万、五十万,最终拓跋巍巍逃走,亦成了疥癣。但孤不这么认为,拓跋巍巍同样是个百折不挠的人,麾下人才济济,在草原上又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名,谁能肯定他不是登高一呼,从者云集?他入了陈州,一再被形势牵着走,也没有治理国家的经验,只好不断与将领妥协,倘若这次让他逃出去,基业是毁了,人却更可怕了。他起码可以腾出手来,整顿军队。”
健布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是东山再起,这怎么可能呢?”
狄阿鸟又一阵笑,淡淡地说“就是陈国要灭的时候,他还在嘴子营抗拒北方的土扈特人。英雄豪杰,岂能以凡人之心思之?”
他说“当年拓跋巍巍回到部族,部族已被外敌吞兵,他起兵,迁徙,拉拢部众回到拓跋山口,只有三千人……其中老弱亦有不少。我们算他一千兵马,他就用这一千人四处转战,不断吞并,成就了王业。当年的他,也不过与孤相当而已,而今历练国政,只要雄心不改,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是不可轻视的。”
健布轻声问“这么说,他竟然与你一样,白手起事?不是说他继承了拓跋部?”
狄阿鸟又仰天大笑。
他说“在草原上,名号这个东西是虚的,只有战争得来的威名才是实实在在的。他兄长传位于他,他还没来得及回去,部族就四分五裂了。他只得到一个讨伐别人的名义而已。塞外也是英雄辈出。拓跋巍巍纵横数十年,与中原交战多年,不会说像君侯这样的人,都不清楚他都干了些什么吗?”
健布有些尴尬。
接着,他又说“倒是听闻一些,但是游牧人把他奉为神明,吹嘘的话更多一些,从俘虏那儿得不到可靠的东西。”
狄阿鸟叹气说“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了也因为小瞧,分析不出来。”他说“当年拓跋巍巍打了几场胜仗,他就有心与朝廷通商,要求开一个榷场,朝廷同意了,就靠这个榷场,他变得富有,一些不服从他的部族纷纷归来。年之后,他一举击败慕容氏,夺回另外的部众,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是交好中原,又一口气开了数十个榷场吗。他退避荆人到了陈州,不是被荆人打败了,那是受了特大的雪灾,连着两年的雪灾,他不肯与荆人交战,认为荆人在酷寒之中有优势。第二年说是雪灾更严重,孤已经在中原了,但是头一年,孤是了解一些的,孤二叔运来中原冻毙的牲口,分发到几十个城池来换粮食,都差点换不完,给中原运输肉食的车队,都像打仗一样呀。”
他轻声说“当时,游牧人全挤在陈州,那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是没办法。当年如果朝廷能熟悉北情,也许结果截然不同。”
他又说“我记得我阿爸那年的冬天,一冬天眉头都没怎么舒展。听说陈州入寇,他还和宇文元成沙场上角逐了一番。在他的条陈里,他就提出来半赈半兵,先打怕,然后再予人活路。”
健布点了点头。
狄阿鸟笑了,惋惜地说“可惜朝廷……没有了解北情的人。君侯用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