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端礼喝问韩绛,为什么没把蒲开宗带回来。
韩绛面色如常:“左相,他的刀都已经架到我的脖子上了,若非我家丁钱宽与韩武带人死战,淮南东路李将军派兵相助,我怕已经身首异处。广州府在册番商三万人,不在册番商七万人,他们养了十六万昆仑奴,全是青壮,刀弓十数万副,我若不杀几个震慑宵小,我反正挺怕的。”
余端礼抢回留正手中的那纸卷:“此物?”
“砍了人,抄家的时候找到的。”
合理,合情。
韩绛这一步走的不错,韩侂胄心中给韩绛打了七十分。
差在了说话的节奏上与对话题的引导与掌控力。
韩绛给自已打八十五分,因为他和余端礼交过手,史达祖还有李洱都给他分析过余端礼的为人。
这时,谏台有人站了出来:“下官有话说。”
余端礼往旁边退了一步,示意那位正言上前来:“讲吧。”
那位谏台的正言说道:“下官查看过随建安伯一同进临安的船内物品,其中查抄有罪番商的财货,内有多件越国宫内物品,以及大量的越国珍宝,下官有疑惑,请建安伯解答。”
韩绛看了看那位正言,又看了看余端礼:“这事,我怎么解答,抄出来什么样就带回来什么样。”
“咳!”京镗轻咳一声:“他想问的是,为何有大量的越国珍宝,此事建安伯可有查证过?”
韩绛尴尬的一笑:“话说,我没在意这事,也没分清什么是越国的,什么是广南的,想来广南以前也是岭南,许多物件的风格没太大区别。”
倒有人马上站出来。
先就岭南的形成,赵佗称王,然后交趾分裂,越人立国。然后越国的文化、工艺与广南东西两路文化工艺的差别,就在金殿之上给科普了足足一个时辰。
听完了,韩绛很谦虚:“此事是我有错,我带着南下的人都不了解这些,怕是他们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差别。”
确实许多很细微。
事实上韩绛是知道的,而且知道的很详细。
不说他的人,就是六尚宫都能把这套理论编成书。
比如广南东西两路的凤形,头冠多大、尾巴多长,越国的呢,有什么区别,花纹上有什么特殊的讲究等等。
可韩绛就是一口咬死,我不知道。
最初开口的那位正言退回去了。
他原本的想法是帮韩绛,再有新的证据把这事办成铁证,可韩绛却没接这话。
因为,韩绛比他更了解余端礼。
铁案,不存在的。
越是完美的铁案,余端礼反而越是怀疑。
余端礼很认真的听完这些关于珍宝的区别之后,才再问韩绛:“关于刀弓之类,本官等淮南东路李洱将军的公文,以及他那边送来的证据。”
既然是淮南东路军出兵平乱,那么李洱的证词很重要。
余端礼又就当时广州府番商作乱的一些细节作了一一询问,这是韩绛早就背好的台词,自然回答无误。
末了,留正说了一句:“若这一切证据充足,那便是谋反之罪,广南东路众官员最轻也是从罪,或是失察。”
跪在殿角的广南东路转运使眼睛都瞪红了,挣扎着高喊了一句:“官家,臣只是收了一些财货、美姬,并无不臣之心,臣对官家,对大宋忠心耿耿。”
忠心与否。留正说了,或者是从罪,或者是失察。
对谋反有从罪,等同于谋反。失察也是重罪,直接贬官为民。
这是宋律中明文规定的。
余端礼摆了摆手,示意禁军将广南东路转运使押下去。
金殿之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