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月回江家大坝的时候,江家人的田坎上已经是高粱弯腰的时候了。
“前天十三婶家的江智亮被打惨了。”秋氏低声说道。
江智亮,马如月记忆中那孩子也不过六七岁吧,被谁打了?
“十三婶。”秋氏心疼的说道“还不是江飞远他们,说智亮偷了一尾高粱,要扣十三婶家十个工分。”秋氏道“十三婶边哭边打,一个竹响竿都给打断了。”
竹响竿,就是竹子的尾部,划成几片,一抖动就会发出响声,就能吓跑鸡。
撵畜牲的工具用来打儿子,这个十三婶边哭边打,哭的是儿子不争气去惹事还是哭生在江家却要靠偷。
“智亮也边哭边说他饿。”秋氏眼角都是湿润的,除了那几家人外,谁家不饿啊,分到手中的谷子,别说米,连糠都没舍得丢掉的。野菜什么的更是天天吃,饶是这样,还是饿得不行。
“一毛高粱而已,犯得着打孩子吗?”都是江飞远这个狗东西,孩子不管是饿还是调皮,就摘了一毛高粱,何苦要上纲上线的说他偷,还要给十三婶家惩罚。
“十三婶说名声不好听。”秋氏明白,她还心疼那十个工分。按着江氏族人的规矩,十个工分可以换五斤粮食了,孩子的不懂事,一尾高粱就让她损失五斤粮。
“可怜的孩子。”马如月心疼不已,心道真是生不逢时,遇上了那样的母亲。要是自己,才不会打孩子呢,自己没本事让孩子吃饱,还有脸打孩子。工分都扣了,打了孩子又能还回来不成,还不是平白给人添笑话罢了。
不过,说起了高粱倒是提醒了马如月,看来,江氏族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偷吃吧。
但凡田土里有能吃的东西,他们肯定都不会放过的。
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是安份的。
马如月有马家作后盾,江家大房不缺吃。
不去偷,马如月觉得简直对不起自己。
因为,这些田土都是江昆明这位知府买下的,别人能偷来吃,为何自己就不行了呢。
这一晚,秋氏带着孩子歇下了,江丽远绣花累了也吹了灯。
马如月躺在床上越想越不甘心,她还真想吃点高粱粑了。
有一次下乡出警,饿极了找老乡买吃的,那个老太婆说只家有才蒸的高粱粑,端了出来让他们吃。
软软糯糯的,沾上了黄豆粉和白糖,马如月觉得那简直就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吃过最香的美味。
让她难忘的还有老太婆的大方,说什么也不收他们的钱,还说托了党的福,现在家家都有田土又不交公粮,顿顿都能吃得饱饱的,几个高粱粑又不值钱,还说能相识就是缘份,要不是有缘走到乡下,她上哪儿请这些城里的客人吃东西。
想到这儿,马如月再次咽了咽口水。
麻溜的下了床,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大嫂。”冷不妨,身后的传来了低低的喊声“大嫂,你要去哪儿?”
马如月无言,这小叔子将一个大嫂盯得这么紧干嘛?
果然是居心不良。
“大嫂,你去哪儿去哪。”江智远知道大嫂的毛病又儿了,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她总要出去晃荡。
每每想着她会干点什么事,江智远就不淡定。
最早的时候,他觉得大嫂这样不好。
毕竟,人再穷也得有骨气,行得端坐得正,堂堂正正做人。
自从知道江氏族人都有这样的爱好后,江智远无语了。
他甚至觉得江氏族人都很丑陋。
大嫂说人为了活着总会想些法子。
如果不是因为江家大族的物资积累在少数人手中江氏族人绝大多数人会饿饭,谁又愿意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呢。
江智远从不屑变成了同情,甚至现在有点认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