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父亲,谁的儿子,谁的女儿,谁的妻子,除了修炼,他们在生活中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然而来了无情谷,生活中的牵绊竟然很少很少。
他们的亲人大多并未来此,陆隐将意识扩散,很容易找到这些人的亲人朋友,不,他们几乎没有朋友,而亲人,只是冷漠的做着他们自己的事,仿佛一旦进入无情谷就是永别。
事实也是如此,每一座无情谷只有一个人可以活到最后。
无情,这就是无情。
陆隐不知道如何形容内心,他接受不了这种修炼方式,但却也没资格说这种修炼方式是错误的,因为这方文明,确实以无情道诞生了一个个强者,甚至永生境数量还要超越他们那方文明的人类。
他就如一个看客,行走一座又一座无情谷,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他们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那般冷漠,漠视别人的生命,更漠视自己的生命。
在这个文明,冷漠,无情,被刻在了骨子里。
面对这种文明,能抛弃一些人当诱饵为自己存活好像很合理,甚至应该。
陆隐渐渐体会到被抛弃的人的感受,他们怨恨的不是被抛弃,不是为了人类文明延续,而是这些抛弃他们的人骨子里的冷漠与漠视,他们憎恨这种以死亡为代价换来的文明延续,却让他们连一座墓碑都没有,一声感谢都听不到。
陆隐犹豫了,与这种文明相认,带来的会是什么?
同为人类文明,星下红衣却仿佛是另一个文明,一个完全迥异于人类情感的文明。
他们走的这条修炼之路,陆隐接受不了。
如今自己那方人类文明气氛和谐融洽,修炼者之间当然也有杀戮争夺,也有卑劣恶性,那是避免不了的,但角落的阴暗难掩整体的光明。
方寸之距文明战争的威胁让他们将矛盾完全指向星空,永生境都频繁出现指点修炼,这种氛围一旦接触星下红衣文明,很容易被干扰。
这是一个文明,不是一两个人。
陆隐沉默着坐在山上,远方山峰若隐若现,宛如云层中,又好似九天之上,那,就是无情宗。
所有自无情谷活下来的最后一人,都可被接引进入无情宗,在这方文明才算踏出修炼的第一步。
百日后,竹声响彻星穹,这竹声清冷,如同冬日的早晨,这是竹子敲打红伞伞骨的声音,也是无情宗接收弟子的声音。
一座座无情谷红雾大开,露出里面那些活到最后的人。
有人站着,有人坐着,还有人躺着,有人已经残废只剩半个身体,有人甚至只有脑袋存在意识,但也距离死亡不远。
无情宗道道光束洒落在宇宙各个角落,精准的将所有无情谷活到最后的人接走。
不管是否残废,哪怕只有一丝气息弥留,能活到无情宗收徒就是成功,无情宗会替他们疗伤。
一个女子站在无情宗大殿之外,整个无情宗红伞大开,遮蔽了星穹,让天地都映照出红色。
“你们很好,无情一道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女子不断说着,彷如教化众生,她,是永生境,声音可让所有人都听到。
陆隐特意看向那些城池,看向那些有亲人进入无情谷之人,他们,神色没变。
若他们的亲人自无情谷活下来,他们此刻已经知道了,然而大部分人的亲人死在了无情谷,他们依然神色不变,过着麻木的生活,听着那个女子说话。
陆隐目光再次看向女子,眼神一动。
大殿之外,女子话音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陆隐的方向,与陆隐对视,目光带着惊讶与不解。
陆隐平静看着她,神情与那些修炼无情道之人一样,但他的冷漠永远比不上那些人,那些人是骨子里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