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迈过中年那道坎的天子,此刻少见的有些疲惫,多年的岁月风霜在他眼角皱纹里提现的格外清晰明显,蔺赦只是轻轻垂首,从御书房退出去。
皇家就算有父子情,终究跟正常不同。
“你说你四哥那个梦啊,你来问我这件事,藏珠知不知道?”蔺赦赶到钦天监的时候,钦天监正正在摆弄着据说是从西洋弄来的占星仪,巨大的球状物体缓慢转动着,幽深兰色静谧至极,他头也没回的问着蔺赦。
并不在乎蔺赦到底多想知道,他只是想确认自己那个挂名的徒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蔺赦没有撒谎:“她不知道,但是我想确认,我四哥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执着于藏珠,明摆着他并不是什么深情种子,藏珠不愿意他纠缠,我总要想办法知道来龙去脉。”
屋子里陈设着攒螺钿团云纹清漆镶玉窄腰矮茶几,早早有道童伺候着用挖竹雕累荔的一套碧青茶具,替蔺赦斟来酽酽一杯庐山云雾。
钦天监正闻言,头也不回,只打发那小童子后,才开口道:“你四哥当然舍不得,上辈子,你家藏珠可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子,也正是因为有藏珠助拳,上辈子他才能登临大宝,以他的心思,怎么可能放过藏珠。”
“现在你可弄明白没有?藏珠比你多活过一辈子,更是曾经让你与皇位失之交臂,你还要不要与她鹣鲽情深,举案齐眉?”
他收了水晶金丝镜,骤然回身质问蔺赦,衣袖翻翻,蔺赦跪坐几前,神色淡然不变。
“藏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我才是她夫君,再者皇位与我,本就是过眼云烟,倘若有另外的法子为万世开太平,我宁肯不接这山河重担,因此又有何妨。”
钦天监正盯着这个从小被自己看顾到大,如今已经成家立业的小子,蓦然大笑,眼角却沁出泪花:“好啊,好啊,那我告诉你,你四哥跟你注定一死一生,倘若你有什么事,藏珠也活不下去,既然你这样想知道,那我就将上辈子的事都告诉你。”
他心里满是快意,却因故人而感伤,整整一日,蔺赦都留在钦天监里头,至于安王府?钦天监正早早的就已经派人去同沈馥说清楚,而在这一天里头,蔺赦终于知道,他珍而视之的娘子,究竟经历过什么。
等到蔺赦披星戴月,满身夜露回府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小妻子提灯立在门口,灯火暖光,在宫灯下,蔺赦看见她眉目恬静,骤然鼻头发酸,一把将沈馥抱进怀里:“藏珠,我可能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你都知道了?不恨我么?跟皇位失之交臂,到最后下落不明,你知道的,都是我在帮蔺殊,否则你怎么会输。”
“可若不是我爱你,有你帮他,我又怎么会输?”
蔺赦轻声细语的道出真相,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四哥当作真正的对手,他背后有父皇,有军队,还有钦天监正这个可以影响整个皇室的人,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让自己的四哥惨败。
但是上辈子,输的人却是他,毋庸置疑,也不必质疑,变数只有自己怀中这个小女子而已,扪心自问,上辈子他知道她要为沈家筹谋,又怎么舍得为一个他并非看重到极点的皇位为难她?既然他给不了,换一个人来成全,也是一样的。
沈馥说不出话,她何等聪明,其中关窍今日才知,是从未想过,她上辈子也从未得知,蔺赦究竟是如何的受众人眷顾而今知晓,她只觉情谊厚重:“我曾翻阅乐府诗,其中傅玄有诗,千秋要君一言,愿爱不移若山,宥民,我……”
“爱自如山不移。”
蔺赦只是抱着她,话语极轻,情谊极重,沈馥拥紧他,轻声细语:“我曾添注,无须君言,爱自如山。我信你。”
更深夜重,姻缘早定。
“你寻个机会去进宫,跟那位说清楚,实在是不能再等,倘若有什么变故,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