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潜点头道,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这样大的事情我还要作假吗?温公子当日拿婚书来内史府,一口咬定要娶我七妹为正妻,不许妾室,不许他娶,不许平妻,不轻休。”
“这都是婚书上的内容。白纸黑字,板上钉钉。”
江紫忍不住唇齿间哆哆嗦嗦,
“你的意思是,温公子已经笃定了主意要娶江若弗?”
“甚至已经下聘了,所以他才放弃在青云书院念书的机会,来到江氏学堂。”
“这都是为了……为了江若弗?”
江紫的声音忍不住大了一点,传到了后面的位置。
江若弗吧嗒一声折断了手中细细的长毛笔。
墨汁溅到了她玉白的面上,木棍的刺扎进掌心。
温清岑见她骤然折断了笔扎进手心,他猛地一把撩起竹帘子,焦急地直接半跪在她腿边,拉过她的手看她掌心,
“若弗,你怎么样?”
江若弗没回答,温清岑却抬眸看着她,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紧张,
“若弗妹妹?”
江若弗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料温清岑握得紧。
她一时之间没能抽出来。
几个还在议论的人面面相觑,
“真没想到,温公子竟然向她提亲了。”
“还从青云书院退学来这里。”
众人语有未尽,
而且现在看江若弗磕着碰着一下,就马上急着冲上前去查看。
温公子为什么独独对江家这个身世令人鄙夷的庶女这么另眼相待?
温清岑真切的焦急面色落入每个人眼底,每个人都能从那潋滟的桃花眸中读到他的紧张担忧。
他有多喜欢多担心对面的女子,不必用语言形容也能让人知道。
江紫面色难看,哭着跑出去了。
江兰潜咬着牙,她的眸色比远处还未散尽的乌云还要阴沉,直让周身气氛都寒凉下来。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江若弗,泪光微闪,即使是在众人都不喜欢江若弗的学堂里,她依然被人紧张,被人重视。甚至会有人从青云书院退学只为她而来。
不过小小动静,也会有人紧张地半跪在她身畔握住她的手询问。
而那日她被罚站,学堂里大半都是认识她的姐妹,却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晾着她在学堂外站了许久,她看着人海流过,都穿过她,偶尔看她一眼,客气地打个招呼,却没有一人停下来问她为何站在那里,为何双眸通红。
江若弗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直直地看着江兰潜的方向,面色沉重,
“不劳公子费心,若弗没事。”
江兰潜的眸光亦毫不遮挡地落在江若弗身上,眼中的奚落与疏远鄙夷已是毫不掩饰。
江若弗握着那半截断掉的毛笔。
面上的墨痕像是泪痕一样地慢慢从侧脸滑落。
她没有聋,不过是咫尺之间的距离,纵使压低了声音,她也听得见她的二姐在和那些并不喜欢她的人,宣扬起她的婚事,语气嘲讽冷漠,像是一个局外人。
更像是其他那些不喜欢她的族人。
在费尽力气,编排她的轶闻,要竭尽全力显得她确实是娼妓之女,身带生母的劣性,好让自己有谈资可言,融入众人之中。
温清岑看见江若弗微红的眸子,他慌乱了,拿着帕子替她擦干净脸,忍不住声音紧张,
“若弗,你别哭啊。”
“你怎么了?”
江若弗看着江兰潜,忽然冷笑了一声。
那笑有些冷,和黑压压的天一样深沉。
江兰潜避开江若弗的视线,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过身,跟那些姊妹们继续说着什么。
似乎是说了什么更让人感兴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