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抬起头来看见了他,随即便又低垂下头去。
却没逃,就站在原地,娉婷而立。
也不知怎地,他一下就笑了。
这几天心下的不痛快,一下子就如同落在面上的雪片子,再冷,却也软软地融化了,成了一滩水儿。
他走过去轻哼一声,“这么大的雪,还这么早进宫来?”
嘴上虽疏离又冷漠,却还是亲自撑开伞,遮在了她的头顶。
她是女孩儿啊,公主和格格们不用如皇子皇孙们一样早地开始念书,她本不用在这个时辰跟皇子皇孙的侍读们一起往里来的。
她给他行礼请安,端端正正的半蹲礼,“回十五阿哥,同样都是进宫伴读,阿哥们能做到的,奴才就也能做到。”
“哼~”十五阿哥唇角的笑意不觉扩大,“倒是有一把子志气。不过就是可惜还太小了,志气便也得跟着窝着。快些长大吧,志气就也能跟着一起长高了、变大了。”
廿廿鼓了腮帮,“奴才,奴才每日都有吃很多,已是在努力长大了!”
他不由得失笑出声。她那样乖巧懂事的女孩儿,此时却说吃很多,努力长大的话?
依旧如此娇憨可爱,而她自己尚且不知吧?
“走吧,我送你一程。”他引着她往内右门去,“总不能叫你一个小女孩儿自己顶着雪往里去。要不,十妹和德雅便也都要怪我了。”
此时提到十公主和德雅,自是最安全的。
廿廿又鼓了鼓小腮帮,蹲礼为谢,“奴才明白,奴才会再向十公主和德雅格格谢恩。”
十五阿哥心里却有些不高兴了,就又哼了一声,“我看,不必了!”
她终究还是小啊,便是又过了一年,又长了一岁去,不过虚龄也还只有十二岁。这样的小姑娘,便是再心思空灵细腻,又怎比得上成年皇子的“老奸巨猾”去?
她便有些愣着了,歪着头看他。
十五阿哥便又笑了,心下的愉快渐次升高,竟然那样轻易,就盖过了那一直埋着他心绪的烦乱去。
原来所谓“解语花”,并非指望着有花来“解语”,其实只要看到她,他自己心上的烦恼自己就去了,便不管她说什么,都能将他的烦恼给解开了去了。
不在巧言令色,只要——是她就好。
这种心绪,从小看着皇阿玛与额涅之间的种种,他年少时未曾明白;又或者说,自己未曾遇见,故此从未参透。
他也是猝不及防,从未想到竟然在此时,对着一个这样小的女孩儿,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感触。
真是……难道冥冥之中,就是因为她与额涅相似;又或者说,就仿佛是额涅派了她来,代替额涅,陪伴在他身边,是么?
他歪头,再定定看她一眼,“快点长大,听见了没?”
十五阿哥说这话的时候,廿廿正在走过内右门。
她虚龄才十二岁,对于她来说,宫内的门槛还有些高。
况且下雪,雪片子铺在高高的门槛上,迈过去便格外滑。
她正小心翼翼,却冷不防十五阿哥在头顶又说这么一句,她一个分神,险些被门槛给绊倒了。
多亏身边的他手疾眼快,一把将她给捞着,不怪她在宫中无礼,反倒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惶恐失措,抬头看一眼他,只见宫墙高耸,天色幽蓝,而他,满面含笑。
这个画面,她未来的一生,记了很久很久。
还有他说,“……你啊,连这摔门槛,竟都一模一样。”
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拎着她,坚定地,却又小心着,并未掐疼了她去。
她心下跳得厉害,彼时的她以为是害怕,又或者是实在听不懂十五阿哥在说什么,才会那样的。
走进内长街,他一直将她送到长街开向翊坤宫的门口,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