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复杂地缓缓补充道“现在我改变了看法……前面所说的保留,还要加上心胸宽阔,普度众生。”
这很矛盾。
宁奕看着背对自己的太子。
如果在这一刻出剑。
毫无疑问,他可以杀死这位执掌天下的年轻储君。
一时之间,宁奕无法将这个男人,与自己印象中,总是端坐,总是不苟言笑,总是玩弄人心的那个人物联系到一起。
那个男人从不犯错。
那个男人永远警惕。
那个男人……至少不会把后背留给别人。
宁奕当然没有拔剑。
他观赏着观赏自己剑碑的李白蛟,轻声道“我比殿下要好一些。”
“哦……好在哪?”
太子笑了笑。
“我从不认为我了解你。”宁奕道“所以即便见到你今天的模样,也并不觉得惊讶。”
李白蛟抚摸石碑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缓缓起身,望向宁奕,笑道“喊徐清焰登陵,不是威胁,你不要多想。你们之间,无需因我,刻意疏远。”
这是解释。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不需要再给任何人解释。
宁奕知道,这句解释意味着,太子对自己的态度,真的很诚恳。
李白蛟站在山陵脚下,郑重无比道“宁奕,登陵之前,我想说……我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误会。今日是崭新的开始,你新立圣山,我登顶长陵,你我之间不该有误会。”
“我想跟你谈一谈。”
……
……
“很久之前,一次家宴。白鲸跟我说,这世上只有两种关系。”
“敌人。朋友。”
“不能拉拢成为朋友的人,就是自己的敌人。”
长陵山道,风声萧萧。
正如宁奕所说,长陵的风真的有点大。
太子裹了裹华服,回忆着年少往事,淡然笑道“那时候他还很稚嫩,我当他是开玩笑,后来才知道,他是认真的,执掌东境之后,也的确是这么行事的。再然后我明悟到……这个世道,似乎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东境的行事手段向来极端,而且有效。
甘露权柄滔天的那几年,大隋天下谁人敢得罪东境?羌山太游龟趺三座圣山都只能乖乖俯首称臣,结为联盟,不敢心生丝毫忤逆之意。
“但其实,并非如此。”
“我那二弟,太极端,太激进了。”太子轻描淡写道“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永恒的追逐目标。”
“我知道你不认同。”他看了看宁奕,笑道“但至少在大隋皇室,想活下去,是这样的。”
“你看呐……东境琉璃山,最后是怎么覆灭的?当时所谓的朋友,后来都成为了敌人。”太子轻声道“本殿一步一步,站在这个位置,昔日的敌人,最终都成为了朋友。”
“朋友?”宁奕纠正道“盟友比
较合适。”
李白蛟笑了笑,喃喃赞同道“是这个理……本殿,哪里来的朋友?”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颇有些孤独萧索。
他望向宁奕。
宁奕……当然不是他的朋友。
登上这最后的长陵山道,越走越远,越登越高,他早已没了朋友。
身后诸人,是阶下臣。
他要提防,要算计,要时刻看守,牢牢掌控。
没有人能够例外,宁奕也不例外。
“我知道你新立圣山,是为了提防我清算。”太子笑着摇头,道“这场绵延数十年的大隋乱局,堪堪平定……其中我的谋算,布局,所折射出的面貌心思,恐怕你看在眼里,烂在心中。这的确是场丑陋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