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自己没接触过的事物,通常都会持怀疑态度。
我虽然是阴倌,但对于扶乩问卜一说,也是不怎么相信的。
特别是老钭说,他是用扶乩来确定墓葬方位的,那在我看来,就和人迷路的时候,用扔鞋的法子来指路一样的荒诞。
不信归不信,作为一个外行,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无计可施。
我看向臧志强,用眼神询问他的看法,他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的说
“你知道我的底细的,到了这儿,我本门的藏阴术根本不能施为,眼下我也和你一样,只能是听人家本主的,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的眼神不自觉的透出一丝邪魅,这让我感觉,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不肯明说。
我倒是不担心他会害我,毕竟我和他追求的目的不一样。
他就是再唯利是图,也不至于和我争夺一具‘死尸’吧?
要是那样,他刚才何必费力气去上面接应我呢。
我没再管他,想了想,向老钭问道“三才扶乩是要三个人来进行的,当时你是和谁一起的?”
“先别问那么多了,时间紧迫,赶紧开始吧!”
老钭突然变得很是焦躁,甚至是用力挥着手,急着说
“你们当中一人拿着神枝,全神贯注在神枝上,当我念出四婶子教的扶乩法诀,你们应该就能看到结果了。”
我大皱眉头,却无可奈何,抿了抿嘴唇,分别看了桑岚和臧志强一眼,右手像拿毛笔一样握着神枝,悬在黄米沙盘的上方,凝神聚气注视着‘神枝’的顶端。
这时,老钭开始在下头念起了所谓的法诀。
说是法诀,倒更有点像是萨满教跳大神的神调,音调时高时低,时急时缓……
只是不知道是老钭自身发声含糊,还是说,法诀本就是用一些不连贯、没有单独意义的音节连在一起,我竖直耳朵,也听不清他念的具体内容。
刚开始我还仔细听了一阵,渐渐的越来越心浮气躁,再过一会儿,老钭还没完没了,我却更加烦躁不安。
或者说,是这荒诞的一幕,让我回想起,来到这里后发生的林林种种。
史胖子跟着我是别有居心,臧志强更是个见利忘义的盗墓贼!
和这两个人一起行事,简直就是与虎狼同行。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一想起来,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我甚至还控制不住的狠狠瞪了桑岚一眼,这个温室摇篮中长大的娇小姐,事到临头要么一惊一乍,要么就只会抹眼泪,真不知道她他妈跟来有什么用。
不知不觉间,我心里的怨愤伴随着一股莫名的戾气越发膨胀。
本来被我用握毛笔的姿势握着的‘神枝’,也被我像是反手握着砍刀的刀柄一样,越抓越紧。
感觉手掌都攥的发麻了,恍然间,我终于觉察到不对劲。
这一路上,我都竭力保持理智,可到了这会儿,我却被自己的‘理智’吓到了。
我越来越觉得呕得慌,一股无名怒火顶在胸口,似乎除非用暴力宣泄出来,再没别的平静下来的方法。
然而,这种强烈的怨愤,却是无比的病态。
一路伴我同行的人当中,最让我恼火的无疑是臧志强,其次便是胖子。
我是真恨不得把这两个混账玩意活活掐死!
可事实是,‘理智’告诉我,这两人还有用处,现在和他们翻脸,对我有百害而无一利。
出于这种自私的‘理性’,我都不敢直面近在咫尺的臧志强,生怕他看出苗头,和我分道扬镳。
这一来,我的全部愤懑,竟是不能自控的全然集中在了我们这一行人当中,最没用的‘废物’……桑岚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