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顾高又哭又嚎了半夜,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公孙华、陈志、任闲天刚亮就一齐到了顾高门口。
三个人都没有进屋去,毕竟老周昨夜已经故去,现在进去也没什么意义。
公孙华给主管民政的王副镇长打电话,任闲在反复地联系老周的亲属,陈志则一直在联系殡仪馆。
王副镇长在县里开会,只匆匆说了一句“恁几个商量着料理了后事妥了……”就挂了电话。
老周的几个侄儿在外地打工,都说厂里不好请假,他们相信政府会妥善料理……
老周在路庄的妹子也刚刚去世,外甥们正在料理后事来不了……
只有殡仪馆答应的痛快,说马上就派车过来。
顾高醒了,看见老周的尸体,又哭起来,他找了一张干净的床单把老周从头到脚严实地盖住。
老人们都远远地张望着,不敢近前。
殡仪馆的车很快就来了,车上的人用尸袋把尸体装好,往车上一扔,问道“谁是亲属?放哀乐不?八十!”
任闲摇摇头,苦笑说“老周是个五保户,孤老头子。”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赶紧把手续都办好,送过来。既然没有亲属,那就一切从简。俺们尽快安排火化。”
车子慢慢开到大门上,老人们都悲伤地跟在车后面。
这是敬老院建院以来,第一个在院里去世的老人,老实本分的老周,在病痛中仓促地走完了他贫困、悲惨的一生。
混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在殡仪馆的车开出了大门之际,点燃了一挂鞭炮,在噼里啪啦的炮声中,混子用尽了全力,高声凄厉地喊道“老周,一路走好哇……”
老人们象才从浑沌的梦中惊醒一般,也一齐大声喊道“老周,一路走好哇!”
车子向西北驶去,渐渐远了。老人们凝望良久,都沉默不语。老周的今天,会不会就是他们的明天?
方一梅站在自己的屋门口,搂着被炮声惊醒的杜安然,心里百感交集,思绪纷然。
她对杜晓风说“敬老院的制度必须改革,进行规范化管理。”
杜晓风眉头微皱“你就安生地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各乡敬老院大都如此,你想怎样呢?你又能怎样呢?”
方一梅说“敬老院在孤寡老人的心目中,就是自己唯一的归宿。党的政策是好的,让这些可怜的老人们老有所养。起码,得让老人们在最后的时光中,过的舒心、快乐吧?”
杜晓风一边系着围裙准备炒菜,一边揶揄地说“哦,我们的方女士是来敬老院搞调研的吗?”
方一梅认真地说“我想让敬老院变成老人们的乐园——既然叫敬老院,就得做到敬老、爱老,让老人们安心在这里度完余生……你啥时有空,你陪我到附近几个乡敬老院去看看吧?”
杜晓风一边烧着豆腐,一边笑说“可以啊,权当是陪你去散散心了。乡镇敬老院在基层,是涉及到最务实的民生问题,国家肯定会重视,因为刚建院几年,在发展中当然会出现各种问题,先发现了问题就必须去面对,必须要去解决啊……”
“豆腐都粘锅了……”方一梅惊叫道,一把关了气灶。
……
“开饭啦开饭啦!”老冷敲着锅沿,面无表情地高声吆喝道。
老人们仍然沉浸在老周离去的悲伤中,他们本来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苦人儿,一生悲苦、贫困潦倒,在艰辛的生活中尝尽世间百味,心已麻木,老无所依是他们心里最大的隐忧,也是最现实的问题。
以后自己病了咋办?瘫了咋办?动不了了咋办?
在他们日日焦虑的心中,虽然早已料定了,自己死后的万般凄凉,但今天竟然亲眼目睹了老周的遽然离世没有亲人在旁,一个裹尸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