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给老贾头开追悼会?”公孙华的声音气恼的变了调,“方一梅,恁也真想得出来!还要给他们搞体检,建健康卡……恁心里想啥呢?全新阳有恁这样当敬老院院长的吗?一个破院长,恁还当上瘾了。一个女人,风头出的还不够吗?”
“我只是给你打个招呼,这也不是啥大事,不用向您申请批准!”
方一梅说完,挂了电话。
公孙华握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气的想把手机摔了。
手机是新买的,花了他三千多大洋,终究没舍得。
“咳,这帮老货们,明儿真比俺这养了五个儿女,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头子过的还得劲儿哟。”
公孙明喝了一大口酒,吐着酒气说。
公孙大娘也看着公孙华说“还年年免费体检,搞啥健康卡——依俺看,还不如给那帮老光棍们一人发个老婆,滋润的要上天呢!”
“吃饭吧,都……”公孙华不高兴地说。
……
“开饭喽……”
一梅拴着围裙,扯着嗓门大声吆喝着,老李婆和老耿老婆在给她打下手。
喊了半天没动静,也没一个人来伙房吃饭。
“哎呀,今儿可是一梅小厨,限量供应,先到先得,来晚了啥也没了,可别后悔……”
一梅干脆敲着盆,站到伙房门口,象沿街叫卖的小贩一样吆喝着。
“限量供应,先到先得……”老李婆和老耿老婆也打着帮腔吆喝。
“哎呀,这个红烧肉啊,它咋那么香呢?”一梅故意吧唧着嘴,大声说,“喂,老李婶子,你俩尝俩片就得了啊,可别给吃完了,一会儿人都来了,肉却没了……”
老李婆没反应过来,刚想要张嘴说“俺可没偷吃呀……”
老耿老婆慌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忍着笑说“恁别坏了然然妈的苦心呀!”
一梅又“当当当”地使劲敲着盆子说“嘿,老耿嫂子,您可别撑着了,您把我的鱼香肉丝都快吃完了……那肉丸子汤可是我的独门绝技,别说老丁叔了,全虎口,不!全新阳,全驿都都没第二个人会做……”
顾高抱着门框,听的实在受不了,流着口水对老胡头说“恁都听听,红烧肉、鱼香肉丝、肉丸子汤呢,再不去,可真吃不嘴里了……”
老刘鄙视地说“恁个小舅子的,一顿不吃能饿死不?”
顾高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几次跑到后院月洞门那儿,踮着脚去偷窥伙房的动静。
老贾婆关上门,拄着棍,一语不发地要去伙房吃饭。
狗夺慌地一把扯着她的衣袖,怯怯地说“恁看,人家都没去呢,叫人说道不?”
老贾婆一把甩开狗夺的手,高声大气地说“咋啦?老贾头死了,恁都不吃饭啦?哼哼,他死他的,俺吃俺的!”
混子不满地从屋里跑出来说“恁这人咋这样呢?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老贾婆昂首走过混子门前,依旧大声说“明儿俺老婆子要是死了,恁都该吃吃,该喝喝。讲啥情分哟,恁都饿死了,老贾头他也活不过来了。”
顾高赶紧附和说“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再说,老贾是病死的,又不是咱们害死的。”
说完,他也跟在老贾婆后面,摇摆着优雅的鸭步往伙房里去了。
一梅站在大伙门上,又敲又说,口干舌燥。
樊小兰忍不住从屋里走到门口说“然然妈,恁累不?跟个集上撂地摊,卖狗皮膏药的样。”
一梅心里又急又烦,不想搭理她。
正好老贾婆和顾高一前一后,姗姗联袂来到。
一梅乍见成效,心里高兴,又高声卖力地叫道“老贾姨,您来啦?给您先盛碗红烧肉吧?您先坐着,嫂子,请您给老贾姨盛小碗米饭,一碗红烧肉,一碗肉丸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