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得默默放低了马速,就那么轻轻勒住缰绳并停在了一旁,看着那些老兵们作那最后的告别不急着过去打搅。
‘张兄!’
‘碎叶城这举目无亲的,你还待在这里作甚?’
‘是啊!’
‘要不,跟俺们一起回去吧?’
‘朝廷说了,回去后给俺们安家,还给俺们几亩田,那多好啊?你还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是何意?’
‘就是!’
‘到时候俺们兄弟几个一起种田、一起打猎、一起摸鱼,一起娶婆娘,岂不比在这里跟突厥人打打杀杀的要痛快?’
‘对啊,张兄,您是我们的头,是我们的兄长,咱们老兄弟几个,到哪儿都能拧成一股绳,不管是突厥人、高昌人还是别的什么人,就都欺负不了咱!’
‘张兄?’
前方,当笛声停下后,那一群身上背着行李,身穿轻便的胸甲的大唐老兵们就那么对那前来送别的某个老军汉劝说着。
而他们的身后,则正放着十几匹吃得膘肥体厚的优良战马,它们就正悠闲地在那里吃着地上的青草,并时不时耳鬓厮磨地亲昵交流一番,耐心地等着它们的主人叙话完毕。
‘!!’
‘不要再说了!’
然则,那个老军汉却直接不耐烦地举起了他那断了两截手指的糙手打断了他们,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你们走吧!’
‘我是绝不会走的!!’
那个被那些老兵们称为‘张兄’的老军赌气一般说完后,便直接测过了身去,一副老顽固的样子,让他的那帮子兄弟只能气呼呼地喘着粗气站在一旁你看我我看你,但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
‘张兄……’
‘朝廷又一次下令罢黜安西四镇了,你又是何苦呢?’
‘你……’
一个老兵才刚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那个老军汉直接愤懑地突然转过身来的样子吓得不再继续往下说。
‘!!’
‘何苦?’
‘我呸!’
‘四十年前,我阿耶死在了这里!’
‘十年前,我七叔死在了这里!’
‘三年前,我家兄和我的独子也死在了这里!’
‘为了这大好河山,我张家满门忠烈,血都快流干了……但我们不悔,因为这里还是大唐的土地,是我们夺来的!’
‘可是……’
‘可那女人,她说放弃就放弃,还三番两次罢黜安西四镇,罢了又抢,抢了又罢,她凭啥啊,那不是胡闹吗?!’
老军汉恨恨地说着,就那副脸红脖子粗和欲择人而噬的样子,让刚刚那个还想要劝说他的老兵不得不讪讪地退了回去。
‘唉!!’
‘张兄……’
‘那等朝廷大事,岂是我等军汉能理会的?我等只管听命行事便是了,你又为何要自寻烦恼?’
‘还需慎言啊!’
‘慎言?’
‘我多大岁数了,眼下孤家寡人一个,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她?’
‘这里是我大唐将士们用血肉换来的,这里的每一把土都染着我等大唐兄弟手足的鲜血,可不是洛阳里的那个靠巧言令色和谋夺大唐江山的外人打下来的!’
‘!!’
‘张兄噤声!!’
‘你……’
‘罢了!’
‘不说了,尔等家中还有牵挂,中原也还都有家人,还是快快出发吧,可别误了吉时,就不要来管我了!’
‘去吧!去吧!’
说完,那老军汉便假装着很不耐烦地挥手示意,让自己的这些个陪自己镇守碎叶到这最后一刻的老弟兄们赶紧上马离开,也省得他看了心烦?
‘张兄……’
‘你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