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做梦,梦里都是于父一脸歉意地说“诗言,都是爸爸不好。如果当年爸爸在选择建筑商时再慎重一些,谨慎一些,你也不会吃这么多苦,让你至今漂泊在外,也没有自己的家……”于诗言嘴里低低呢喃,“爸,没关系的,真得没关系的。”
当年在玫瑰庄园楼盘开发事件中,于父由于大意,在前期测算,中期工程管理中出现漏洞,致使现金流断裂,不能如期交房。一边被购房户起诉,另一边银行贷款到期,再加上建筑商吕炜使用劣质建材,导致公司被破产清算。于父精神备受打击,从此一厥不振。
她大学毕业后,于父为了她的工作多方奔走,昔日帮助过的人,因为于父的落魄纷纷避而不见。于诗琛婚后,于父拿出给自己留的养老钱,出资给于诗琛开了间全屋定制设计公司。
于诗言亲身经历于家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的变化,对世事人情的感慨不可谓不深。
醒来的时候,于诗言头疼欲裂,眼睛干涩。家庭的变故,爱情的失败,让于诗言对人的安全感很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于诗言发现自己丧失了倾诉和表达的能力,在人群里神情总是冷漠游离。面对着陌生人无话可说,碰到委屈不置一词,面对离别不会挽留,从不抱怨,也从不解释。于诗言知道这种能力的丧失对于她来说,有时候会接近致命。
于诗言用了很多种方式尝试拯救自己,想让自己看起来和旁人一样幸福。但是,后来,于诗言发现,她始终只能生活在寂静的绝望之中。于诗言想,自己是一个心里有阴影的女子。
就好像一间阴暗的屋子里,它不是盲人般的黑暗,它是阴暗,安全的,小心翼翼的收藏起自己的欲望。
应瑒的伤害与背叛对于诗言而言是致命的伤,让她痛到无力抵挡,并让一颗心碎成齑粉。
一个人生活在异乡,面对挫折,于诗言没有伤心也没有绝望过,更没有对谁哭诉过,心里就算压着千万斤重的石头,她一样可以谈笑风生,一付没事人的表情。但是心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能示弱。面对生活中的种种磨难,于诗言不能希冀奇迹发生,而奇迹也不可能发生,于诗言只有想出一条又一条的方法去解决现实里的实际困难。
为了生活累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总有个声音对于诗言说“我知道你并非对生活不满,或是做人不快乐,只是累与倦。况且,一睁开双眼,就得应付烦琐的人和事,疲累得抬不起头来,所以,真不介意你到我这里来。”是妈妈的声音。
于诗言用手掩住面孔,有泪水流出……
于诗言只想有个人好好爱她,给她渴求的安全感,安稳感。再自立,再不怕受伤,也渴望有一个人,有一双手,让她安心。睡里梦里都在索求着别人的爱与关心。
顾凌不算,顾凌的条件太优秀,太耀眼。面对顾凌,于诗言有深深的自卑。
于诗言叹口气。奇怪,她这段时间极爱叹息。
准备到厨房给于嘉祐做早饭时,手机铃声响起,于诗言接听:“诗言,我要与家明订婚了,快祝福我吧。”林宛如在电话里兴高采烈。
于诗言替她高兴,心情也慢慢变好了。
林宛如请于诗言和于嘉祐吃饭,庆祝订婚。
于诗言拉着于嘉祐的手,站在六月如火的阳光里,等待林宛如。
林宛如开着她红色的甲壳虫停在他们姑侄俩面前,摇下车窗玻璃,一脸地兴奋:“诗言,郊外有家新开的饭店,我们去品尝。”
于诗言让于嘉祐坐在车后座,她坐在副驾驶座位,陪林宛如。
坐在车里,把头俯下,脸贴在仪表板上,太阳热辣辣地,林宛如的欢欣被阳光的热力蒸发出来,洋溢在四周围。于诗言代她高兴——这年头至少还有人这么快乐。
认识林宛如是在大学的典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