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只能偷偷抬头低头,让颈椎好过一些。
她也不看房长、二板儿的方向,她讨厌她们,就侧过头去,把眼神停留在大通铺的后段。老太太眯缝着眼,似睡非睡的,那神情让她想起送慧玉奶奶的最后一面。
重症病房点着灯,加高的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床尾的铭牌上手写着字样“金惠玉,女”和一连串认不出的病症。虽然屋里有暖气,老人的氧气罩里还是蒙了一层雾。成宥真趴扶在床边,只一手拉着老太太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指。
她身袭藏蓝色的毛衣、双腿蜷缩在凳子里,像陷入了一团毛线。成宥真眼皮低垂、眼白里满是血丝,半醒似地歪在凳子上。
房里静悄悄的,可以分辨出几个声音心率仪的电子声音和输液器中落下药水迸发的声音。再仔细就能听到老人不太平稳的气喘声和宥真的心跳声。
一响手机震动吵醒了成宥真,她转了转身子,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打开看,是一条卖墓地的短信。她长叹一口气,顺势把手机放在病床上。她托起老人瘦削的手、慢慢安顿到被子里,然后又慢慢起身,俯身看着金老太太的脸。
“已经给成珉发了消息,应该快到了。奶奶,您再撑一下吧。一会儿就能见到孙子了——他应该快到了。”
金老太太头发斑白、以白为主,黑色的头发挣扎着,吐露这位女士只有53岁的年纪。即便是平躺着,她额头的皱纹也清晰可见;眼角的细碎纹路、和眼皮上的老年斑,记载她的人生不容易。不同于同龄人的是,老人没有文眉、那眉头已经秃得有些厉害,眉尾有几条明显的青筋。她的呼吸幅度不大,口罩里仍一阵一阵的充着雾气。
宥真挽起长发,以免垂到老人脸上。她查看了下金慧玉的嘴唇,觉得还不用喝水。她的手轻抚老人头发,“这辈子——感谢您,下辈子我当您的亲人照顾您吧。”
说着说着,眼里的泪水淌过两腮、一路滴下来,一直浸湿了口罩。
金老太太的眼角也挂着一丝细泪,正顺着皱纹的沟壑蔓延开。
“奶奶!奶奶!”
一个男孩的叫喊声穿过重症室的走廊,他鞋底踩着呼吸声、一齐靠近,那声响越来越大,一下打破了寂静。
“成珉——穿上防护服。”这是太河的声音。
“滚开!”
宥真擦去脸上的泪水,站直了身体,看向门口。金老太太的呼吸机起伏也变大了,连口罩上的雾也变得厚实起来。
门“砰”一声门摔到墙上,成珉马上就冲了上来。他扑跪在金惠玉的床前,一步一步向床头挪动着。宥真向后退了一步,突然泪如泉涌,不禁转过身,擦了一把脸上扑簌留下的泪。
“奶奶,我来了!奶奶,”成珉大声嚎哭,“奶奶,你不要走啊!奶奶!”
成珉哭成了个泪人,全脸挂着泪水,像决堤一样把金老太太的床头都浸湿了。他抬着头,双手无所适从。为了不压到老人,他只好一手抓着病床下的栏杆,另一手扶着床沿。
成珉呜咽哭着,嘴里塞满了泪水、唾液和鼻涕,“奶奶、奶奶”的叫喊声越来越混沌,直到那声音变成气喘。
成珉染了一头黄发,校服和裤子画满圆珠笔道。宥真偷偷看着这一切,原本她想责备。但看着成珉的背影,她不想老人临终还看到孙子被狠狠管教的情形,便咽了下去。
“孩子只有我一个家人了。”她掩面离开了病房,把时间留给祖孙俩。
过了半晌,金慧玉的心脏监测仪响了起来,成珉冲出病房,在楼道里大声喊着“大夫!大夫!护士!大夫!”。宥真挣脱了太河的怀抱,拉着成珉的腰重又冲进房里。
10分钟后,医生宣布“死亡时间,13日晚上6点05分。”说完,护士就把白布单拉到老人头顶。
“奶奶!奶奶!”成珉喊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