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不过是你心头腐肉。”竹熙凛目相视,声亦喑哑,道“你狠不下手剜,我便替你动手!”
“我与他之间的事,无有你插手的余地。”烟雀冷言相向。
竹熙怔然一瞬,眼眶红了,半晌,流下泪来。
“烟雀。”他哽住,心底滔天巨浪决堤。
烟雀是第一次见竹熙流泪,数千年来,头一遭。
烟雀看得出竹熙的苦闷,却不懂他的欲言又止。
烟雀静下心来,不再急着要走,想同他把话说开。
“坐。”烟雀说。
竹熙坐下,哭的没了样子,抽噎着说不出话。
身为男人,哭成这副模样,竹熙自认丢脸,但是在烟雀面前,他向来无有形象,丢便丢罢。
待他气息稍稍稳了,烟雀问“何故饮酒?”
“痛心。”竹熙道“我痛心。”
“为何痛心?”烟雀又问。
“我痛心你,痛心楚尽,痛心自己。”竹熙说着又哭的凶狠起来,口中模糊道“不想我们三人走散,一朝再见,竟是面目全非。”
烟雀眉头微蹙,寻得了踪迹。
“你何时见了他?”烟雀低声问。
“数个时辰前。”竹熙如实相告。
“在何处?”烟雀追问。
“在在”竹熙支支吾吾,担心说实话会伤了烟雀的心。
他紧寻着自己的清明思绪,想将瞎话编个周全。
“在街上。”他苦笑,说道“我看着身形面容像他,便上前追问,谁知见了我,他竟佯作不识。”
竹熙一番话说的委屈巴巴,睫毛都浸着泪珠。
“并非是他有意。”烟雀静静地注视着他。
竹熙愣了神,问道“此话何意?莫非他有难言之隐?”
烟雀的目光落在破碎的酒坛片上,那其中,还盛着些许酒。
她将其端起,饮下。
“你啊你。”竹熙目光柔和下来,又笑起来,道“早知如此,何必碎我酒坛?”
烟雀也笑起来,难得一见。
“为此事,何故饮酒作乱?”她轻笑着呛他。
竹熙终于见烟雀有了五千年前的样子,他醉的云里雾里,分不清现实梦境。
他无言的盯着她,看不够似的。
“怎的?”竹熙心情明亮不少,道“只许你为楚尽借酒浇愁,不许我这个做兄弟的伤怀?”
酒劲儿颇大,惹得竹熙浑身发烫,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扯开衣襟,躺在地上。
“到底所生何事?”竹熙闭上眼睛,脑内天旋地转,不忘问道“竟叫他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烟雀微颔首,道“他失了记忆,我前些时日见他,也是如此的。”
“失了记忆?”竹熙大惊,又坐起来,恨自己喝多了酒,头脑糊涂。
他思索半晌,问道“是五千年前的事?”
烟雀不言,只点了点头。
竹熙哑了,用双袖胡乱拭干泪痕,又用力揉了揉眼,打量烟雀神色。
“你一直都清楚,所以不懈的寻找他的踪迹。”竹熙终于捋清脉络。
五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张不开口问,他知道烟雀绝不会告诉他。
迷雾拨不开,遮着他的眼,困着他的心。
竹熙有些黯然,寻到楚尽踪迹,他是开心的,可却是有压迫感的。
他对烟雀的情意,他自己清楚。
上天入地,竹熙只承认楚尽对烟雀的爱能与自己相较。
起初,竹熙觉得楚尽不过是皮囊占了俏,可他渐渐发觉,楚尽懂烟雀,看得透烟雀,而他不能。
他对烟雀心意的了解浅显而泛泛,止于此,所以走不进烟雀的心。
而楚尽却总有匹配烟雀心锁的钥匙,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