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生平最痛恨被欺骗,对于欺骗他的人,他总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他能对徐语安和李知下手吗?
血浓于水。
即便他们利用他,他也不能痛下杀手。
给予他生命的人是徐语安,与他一起长大的人是李知,他们都曾真的给过他片刻的温柔和真情。
他不能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待他们。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痛苦。
要将欺骗和利用忘记,是不可能的,他找到唯一安慰自己的,是他们带给了他苏漾。
所以他只能劝自己放下。
徐语安的偏心,和他们对他做的,不值一提。
以前付出过的,就当是仁至义尽,以后若是再有同样的情况发生,他断然不会再留情面。
做出这种决定,并不轻松。
李潜心里沉甸甸的,仿佛是和多年的自己骨肉分别一样,这种难过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他紧了紧怀中的女人,她睡得安然,对此一无所知,实际上,他并不希望她看到这样的他。
李潜在床上干巴巴的躺了会儿,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的响,他想起六年前安葬李知的那个晚上,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雨。
那会儿李知没有了名分,没有了尊严,他费了好些功夫,差人将他的尸身辗转运出来。
因着犯了事儿,不敢明目张胆的给他下葬,冒着被砍头的风险,选了一块还算不错的风水宝地,亲手将他送了进去。
当时他还想着,他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故而死也要留在京城,尽管这个地方,令人心碎,断送了他所有的梦。
安葬李知的地方,并不远。
这个念头起来,让他强烈的想要去看一看那个、他曾经以为的李知安息地。
李潜悄然起身,在狂风大作的雨夜里,轻轻的打开了门,轰隆隆的雷雨声,将房内的所有动静都遮掩下去。
像是谁都没有发现他离去。
李潜撑了把伞,缓步向外而行,院门口廊下守夜的白昼,打个盹的功夫,模糊中看到有人从雨幕中而来,立刻清醒了一大半。
等看清来人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忽然凝重了几分。
“主子。”
“我出去走走。”李潜淡淡的道“你别跟着。”
白昼犹豫不决。
李潜的身手,和他不相上下,单独出去的话本没有什么危险。
可他跟随多年,能够看出来,他此刻情绪浮动的厉害,真要放他独自出去,白昼心中是不安的。
“属下远远的……”
“不必。”李潜朝他摇摇头“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白昼知晓自己劝不住他,把苏漾搬出来“主子您要去哪里,好歹知会属下一声,不然半夜夫人醒来,若是问起,属下也不好交差。”
“我去看看皇兄。”他说“她会知道的。”
白昼并不能懂其中的深意,心想,傍晚时分他和苏漾不是才从皇宫里面出来吗?怎么现在又要去看那高高在上的皇上?难道是皇宫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吗?不对啊,皇宫里面现在已经宫禁了,就算出事也会有消息传来,他这是上哪里去?
他迷茫不解的看着李潜,就这么一点点的完全融进黑暗里,直到再也看不到他。
李知当年的墓地,还是李潜精心挑选过的。
尽管那时候他自身难保,仍是请了风水大师帮忙看过,选了范围内最好的给他长眠。
这是一片茂密的松林。
狂暴的雨水发了疯似的往下砸,落在层叠的树叶间,扑簌簌哗啦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伴随着几声动物的鸣叫,孤寂而凄凉。
山路不算好走,雨水冲刷过后,满地泥泞,李潜的裤脚早就狼狈不堪,他的鞋子也已经湿透,所有寒意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