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动手了?”李潜刚洗过脸,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淡淡的笑着问。
外头又下雨了,清晨的天灰蒙蒙的,似乎昨日的艳阳高照,只是个短暂的梦境。
白昼将剃须刀递给他,因着屏风后的苏漾还在睡觉,于是将声音压了又压,道“动手了,就在丑时。”
李潜稍稍抬高下巴,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微微发青的胡茬。
他将剃须刀沾水打湿后,用热毛巾敷了会儿,才顺着方向慢慢的从下往上刮。
雨声淅沥沥的,格外宁静的早晨,就连雨水顺着屋檐落下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潜慢条斯理的刮着胡子,这个动作,让他的脖子看起来格外修长。
他一点都不惊讶白昼带来的是这个答案,更好奇的是“怎么动手的,说来听听。”
白昼小声的道“买通狱卒,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张建明。只因主子您提前交代过,所以那些狱卒才不敢有小动作。”
李潜没什么情绪的抬眼“看来这个杜智多,果然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张建明发生任何的意外,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
毕竟白天他和张建明之间的那些纠葛,几乎在河岸上的每个人都亲眼看到了,所以不管是不是他做的,第一怀疑对象就是他。
他不想弄的流言蜚语,他要做生意的,还是要与各路官员往来的。
若是身上背一条人命,甭管是不是他做的,只要跟他搭上关系,那么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会主动与他疏远。
杜智多深谙这一点,故而才会对指派的人吩咐,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张建明。
他要他困在牢中,活一段时间,但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计算得当,也难怪原本并不起眼的杜家,会有今日的发展。
“先盯着他吧。”李潜刮完胡子,吩咐道“现在还动他不得,接着让人继续查,注意任何与他有联系的人,再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是。”白昼询问道“张建明那里……”
“得保他活着。”李潜垂下视线,将剃须刀放到桌上“昨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断不能让他再因此丧命。”
“属下领命。”
“昨天那三个同村的证人,也都找出来盯着,会有用的着的时候,对了,张建明的家人呢?”
“这就是属下接下来要向您汇报的。”白昼想到那一家子日子的艰难,眉头皱的老高“他们家有六个孩子,全部都是女孩,你知道的,在农村里,一家子如果没有个男孩,那就被视为是断子绝孙的,正因为如此,所以村民们都十分看不起他们家,各种明里暗里的欺负他们,当时土地改革,他们家因着没有儿子,所以六个女儿全部没有田地,只有他和他夫人两个人的田地。”
李潜气笑了,但旋即想到,当时负责操办这件事的是他自己,就连他在那个时候,都完全忽视了女人没有田地这个事实。
他面色渐渐沉下来。
男权为主的封建朝代之下,女人根本算不上人,只能算是个物件。
一个物件配拥有什么土地呢?
白昼注意到李潜脸色的变化,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沙沙的雨声中,从屏风后面,传来一道睡醒懵懂时的嘤咛,似娇似喘。
白昼还未来得及细细分辨,只觉得头顶顿寒,稍稍抬眼,对上李潜想要杀人的眼神。
他立刻反应过来,忙用手捂住了耳朵,疯狂的不停摇头。
堂堂王妃晨起时的呓语,只能王爷听,他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见他反应,还算识趣,李潜的脸色才没有那么难看。
他将手指竖到唇角,示意他不要说话,白昼哪里还敢自寻死路,紧紧的绷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