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次日早上,带着那套贵妃的行头去梨苑。
南爸昨天被放出来,她猜顾久今天会来找她。
她先在后台换了戏服,这套行头从顾久送给她到现在,她在自己家里试穿过很多次,但从没有穿上台表演。
入行十几年,她不是没有喜欢的行头,越喜欢就越迫不及待穿上上台表演,但喜欢到极致,反而会如珠似宝地珍藏,舍不得让它到人人踩踏的戏台上弄脏一星半点。
她每次试穿都会十分欢喜,拍下很多照片,选出最好看的几张发到朋友圈,顾久每次都会点赞。
只是一个赞,却莫名透出了无边的狎昵,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曖昧。
她总想着,找个时间,穿着这套戏服,唱一出完整的《贵妃醉酒》给顾久看。
南音坐到梳妆台前,开始给自己勾脸,画好底妆,在画眉毛的时候,她的手被人一把抓住,那力道大得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
她侧头看去,几天前还用一副志得意满又胜券在握的表情对她说有三天时间可以考虑的男人,此刻不复冷静,呼吸微乱,仿佛是跑来的。
南音在心里夸奖自己聪明,猜对了,顾久果然来找她了。
“他们说,你对顾衡下葯,上了顾衡的床,拍下照片,逼顾衡娶你,真的吗?”顾久一字一句地问她。
南音挑了下眉,都说流言不可信,没想到能传得这么离谱,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顾衡吗?
无论是谁,南音看到顾久那双无论何时何地都促狭多情的桃花眼,现在只剩下愠怒,就真的有被爽到哦。
真的,这世上有什么比砸了一个策划者的棋盘,毁了一个野心家的计划,让一个自以为能掌握别人的生杀大权的人栽跟头,更爽的事呢?
如果有,那一定是她在传闻里宁愿上另一个男人的床也不对他服软,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的亲叔叔,他再不甘心以后也得乖乖叫她婶婶。
南音一直笑着,她从没想过他们会是这样收场,她捧起那个缀满珍珠的凤冠,看着,又笑着,她对他是有过真心的。
然而所有情愫都在他不拿她当人,肆意践踏她尊严的时候,一并灰飞烟灭。
她反手将凤冠砸在地上,半点不留情,在跳动不止的珠子里,南音说“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你越要让我做什么,我就越不让做什么,你非要断我的路,我就只能剑走偏锋。”
顾久的眼睛红得厉害,里头有气,有怒,有怨,有恨,就是不知道对着谁“你认真的?”
南音微微一笑,将脖子上的颈链摘下来,这不是首饰,这是项圈,雪花酥也带着项圈,证明它有主人,她爸出事当天,他特意来梨苑亲自为她带上这颈链。
她拿起顾久的手,将颈链放在他手心“顾三少,别以为什么事情都能在你的控制之中,我不乐意的事,你逼不了——因为我是宁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梨苑的当家花旦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跟她比硬,她哪怕杀敌一千自伤一千二也在所不惜。
顾久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
……
顾久走后,南音站在一地珍珠里没动,头顶着灯,脸上的表情反而看不清。
半晌,她才动作僵硬地扯掉云肩,扯开戏服盘扣,曾经视若珍宝的戏服,被她丢在地上。
然后脚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