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极为热闹的茶馆,在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就如同此刻站在一旁,汗流浃背的郑士昌的心情一样,整个人有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父亲竟然对这一个看起来比他年轻不少的男子如此低声下气,这在他的印象中,完全是不可想象的,平日里来茶馆的官员他见多了,哪一个见了父亲不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
像今日这般,父亲竟然只能够站在那里跟人家说话,这完全超乎了郑士昌的想象。
谢道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众人身上咕噜噜乱转,郑士昌局促不安、惶恐紧张的样子,自然是也被她尽收眼底,同样,她也是头一次真正见识到了,一个官员做到极致后,带给他人的巨大压力。
一品楼那一次,虽然说叶青仅凭自己的名字,就吓的刑部侍郎邓友龙双腿打颤,但那一次在谢道清的心里,叶青却是给她留下了一个抱着婴孩儿的慈父好人形象,跟今日在茶馆内景象完全不是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不管是她的祖父,还是父亲,因为郑士昌喜欢她的缘故,跟郑清之就联姻一事儿也是打过多次交道,所以在她的印象里,郑清之的户部尚书差遣,比起当时还未任临安安抚使的祖父、嘉兴通判的父亲都要大很多,已经足够让她感到震惊、仰望了。
但今日他们见了叶青,竟然是连一个座位都捞不到,特别是郑清之,此刻依然是站在叶青的旁边,连坐都不敢坐下。
当然,谢道清显然不知道,郑清之忌惮叶青,并非是因为叶青的差遣,而是因为叶青手里的权势,以及心狠手辣、城府深沉的手段。
更是怕自己的儿子郑士昌,因为得罪了叶青,而招来横祸。
他算是朝堂之上的官员中,颇为清楚叶青权势跟手段的为数不多的官员了,跟在史弥远身边多年,叶青这些年不管是在北地还是在朝堂之上,何时向他人低过头?即便是连高宗皇帝,说句不好听的话,最后不也是折在叶青的手里?
而自己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就算是加上自己这个老子,又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在场最为轻松的或许就属谢道清跟青丘二人了,谢道清是无事儿一身轻,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而青丘则是终于找到了叶青,那么不管如何,只要死死的拽着叶青到杏园,自己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至于同样坐着的朱世杰跟其夫人徐氏,恐怕是几个人中,除了郑氏父子外,心里最为忐忑的两个人了,一时之间如坐针毡,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为难。
“坊间向有传言,有一处名为虹出茶馆的地方,可谓是我大宋朝廷的小吏部,今日叶某亲眼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刚刚在坐的茶客之中,少说也得有八九位是我大宋朝的官吏吧?”叶青此时完全没有了当初对着郑士昌的顾忌,虽然是在跟郑清之说话,但眼睛却是一直望着青丘。
郑清之岂能不清楚叶青此番言语的意思,非是说给自己听,而是说给一旁的青丘在听。
“若是传言就能当真的话,那郑尚书岂不是早就被朝廷罢免八回了。叶青,倒是你今日来此的目的,有些让史某预料不到啊。”回答叶青的话语,却是楼梯口一个肥胖的身影。
史弥远一个人差不多就能堵住楼梯口,让旁人都无法从他身边经过,身后跟着两名下人,缓缓从楼梯处走下来。
“天下之事儿,无巧不成书。叶某即便是说今日是误打误撞,想必你也不会相信。不过今日既然被我撞上了,无论如何我也得告知御史台一声才是。当然,皇城司当年便被高宗皇帝任差遣:察事之卒、布满京城。小涉饥议、即捕治,中以深文。何况是今日叶某亲眼所见,十余个朝廷官吏齐聚一间茶楼,谁知道会不会是聚众谋反呢?”叶青依旧是坐在那里,看着晃晃悠悠走过来的史弥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