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惊雷。

大部分人都不会喜欢这两样东西吧。

她记得她不甚愉快的儿童时代，每逢这样的雷雨天，她半夜总被雷声惊醒。

有天晚上，大概是她四岁，差不多开始记事的时候，雷暴声激得她从“床”上滚下来。

那时她睡在牛棚里，就躺在干柴上，勉强不碰到地，因为深夜的暴雨，干柴被顺着棚顶滴落下来的水淋湿大半。

她冻得浑身发抖，摸索着地面，慢慢扶着站起身，头顶劈过的一道雷，让她重新跌到地上，颤颤巍巍，又费了好大劲才爬起来。

她从牛棚里走出来，走到家门口，拍着木板，“爸，妈，我不会克着弟弟的，让我进去睡觉吧！我冷！”

雨水哗啦啦落下来，顺着她脖颈钻进衣服里，湿湿冷冷。

她大声喊，声音撕成一片片碎布，试图抵御这个初冬的雨，顺着门缝飘进去，“我会对弟弟很好的！我不会克他的！”

门突然打开，二姐站在门后边，看着已经淋成小鸡仔的她，“三儿，你忍忍吧，妈还有两个月就生了，她和爸这段时间不想看见你，嫌你晦气，你要再闹，他们把我和大姐也赶出来怎么办？”

“我不会克弟弟的。”她哆哆嗦嗦，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轻声说“妈这次生的一定是弟弟，你跟他们讲，我会对弟弟很、很好的，我冷、真的冷，让我进，进去……”

天上又响过雷声，像是劈开了某个巨大的口子。

比雷声让她听得更清楚的，是二姐猛地关上大门的声音。

她怔然地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明白，今晚不会再有人为她打开眼前的门。

她转过身，慢慢在门边蹲下来，头埋进双腿里，听周围，听来自身上的连绵不断的雨声。

其实。

宴清想。

如果那个时候，二姐能和陆洵一样，伸手捂住她的耳朵，让她别被雷吓着。

或许这段染上湿冷的回忆。

会稍显得有点温度。

昨天晚上她刚跟秦来说过她不喜欢小孩子。

但今天，看着陆洵，她又突然觉得，如果能生一个像他这样可爱的孩子。

倒也不错。

门口有人按响门铃，瞬间让她思绪回到此刻。

宴清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

陆嘉明站在门口。

他出去时也许没想到会下雨，头发已经被打湿，栗色的短发更卷。

金边镜框下的眼镜已经模糊成一片，苍白的双颊染上酡红。

他单手撑着门框，西装里的浅灰色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衣领显得凌乱。

“对不起。”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声音仍旧轻轻的，像是生怕惊吓到她，“……陆洵在你那吗，我回去没看见他，猜到他应该在你这。”

隔着段距离，宴清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本身清淡的乌木沉香气味。

“嗯。”

宴清往旁边走，让他进来，“他在屋里睡着了。”

他又说了声对不起，走到屋里，一眼看见她常亮的电脑屏幕里，正好暂停在陆喋的脸上。

少年对着屏幕前的每一个人微笑，灿烂而羞涩。

陆嘉明盯着陆喋，渐渐皱起眉，面上掠过挣扎和复杂的神色。

他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有些不想动了。

宴清见他突然停下动作，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陆喋。

“是一个选秀节目，这个屏幕里的男孩，也是我旗下的艺人。”宴清见他神色有些古怪，解释了两句，“怎么了？”

陆嘉明转过头看她，清澈的眼眸染尽迷离，“你喜欢他吗？”

“……”

宴清被他莫名其妙的发问弄得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