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生闷气,李频却是不哄人的,这常常令得两人之间发生冷战。
而事实上,多年以前的李频其实是个颇为圆融的性子,在江宁时,他能交好宁毅,也能交好其他各种形状心性的文人才子。然而守太原之后,家与国的重量渐渐地改变了他的一些心性,许多细枝末节的、可以被称作文人儒雅的小风范被他刻意地放下了,尤其是在小苍河与宁毅决裂之后,许多的压力其实都在黑暗里煎熬着他,没有多少人明白,有时候将视线专注于身边和家庭时,会让他产生巨大的罪恶感。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呢?
这样的心性是好是坏,外人无法置评,事实上,对于李频的性格,罗守薇或许是明白的,她偶尔生气、两人偶尔分开,但总会有某些由头让他们又“不得已”地碰在一起。如同这次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一样,罗守薇并未多说也就过来了,二人常常睡在一起,偶尔也有颇为亲密的行为,许多时候,罗守薇也帮忙李频看顾他重病的原配妻子,执妾室礼,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两人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由朝廷安排的侍卫也已经在院子里集合,不久之后,马车离开书院,朝已经开始工作的报馆方向过去。
车帘外的夜是一片静静地青灰的天幕,李频朝外头看了一阵:“昨夜长公主府是怎么回事,后来着人过去询问了吗?”
“闹得是有些大,但赵小松神神秘秘,跟人回了两个字:无碍。不过比较确切的消息,确实是吞云出了手。”
“看来事态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李频叹了口气,“公主府冲了两三回了,贼人猖狂啊。这吞云就没人制得住?”
“他的轻功绝顶,能打能逃,确实不好对付。”
“嗯。”
李频点头,随后,从马车的座位下拿出一个盒子,取出里头的物件,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充上火药。这是成舟海从宁毅那边薅过来,又转送给他的一把火铳。
“对付绿林人,还是宁毅有先见,也有经验。”他看着手中的火铳,随后压在掌下,“我有此物防身,即便遇上什么高手,也不算毫无还手之力,倘若那吞云杀来,你不要硬碰,以保护自己为要。”
罗守薇坐在对面看着他:“怎么保护人,便由我说了算吧……德新先生。”
“那就让我用男人的身份拜托你,别多受伤了。”李频道,“……不好看的。”
李频说到前半句时,罗守薇面色柔和,便要答应,待听到最后这半句,又微微冷哼了一声,转头到一边,望向车帘外的夜色。
“……反正我身上是不好看的。”
嘟哝一声。
作为有武艺的绿林人,跟着朝廷一路厮杀到福州,罗守薇的身上有着处处伤痕,李频其实并不介意,但这句话说得不好,她便有些不高兴。
李频一声叹息,则懒得再说。
马车里安静下来,穿过重重夜幕,到得报馆之中时,第一版的报纸已经印出来了。
临安的消息传来,知道朝廷各方面吃紧的反叛势力精神为之一振,而朝廷当中商议了一日,也最终做出了决策。这决策如今已经被印成文字,准备在早上便发布出去,与心思浮动的各方势力进行一轮争锋。李频将报纸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遍,随后挑出几份封装,吩咐下人:“送去宫里。”
信使骑马穿过夜色,奔向宫城。
针对临安的再度沦陷,江南生灵涂炭的现状,朝廷首先已经派出使节,向公平党军队的几方诸侯进行劝说与诏安,以朝廷让渡诸多权力的代价,恳求入城各方善待临安百姓,同时,岳飞、韩世忠两只部队开始往北出兵,要收置与安抚一切受到战乱影响的黎民。
周君武同时在报纸上下罪己诏,在朝廷财政吃紧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