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人,我也心安了。只是不知道,元儿会有这个兴趣吗?”
阮元小小的眼睛看着缓慢前行的马车,他毕竟才两岁,还不理解车上到底装了什么,竟然走起来如此费力。
上天并没有因为搬家而照顾阮承信。
乾隆三十二年的夏秋之交,扬州突降暴雨,数日无法放晴。古运河、小秦淮、护城河、漕河都被突然降临的暴雨淹没,扬州成了一片泽国。这时,除了康山江府这种地势偏高的地方尚无大碍,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雨水淹过小腿,束手无策。
阮家也只好关了门,在屋里随便吃些干粮充饥。阮承信和林氏眼看外面雨势丝毫不减,一言不发,阮元则找了个稍高一点的地方,拿着几只玩具木马,摆了个前二后三的阵势。阮家前代是武官,家中备有马匹,阮承信又好相马,时常带阮元去看,因此阮元虽只有四岁,对马却也不陌生。
“和你一样,连兵都没见过,就想着研究兵法。”林氏笑道。阮承信虽无官无职,却素来爱看《资治通鉴》,时常给林氏讲一些古代名将用兵典故。林氏自然不懂,但觉得阮承信不过也是纸上谈兵,便时常揶揄他。回头看了看阮元,又道“只是他身子似乎没你结实。”
阮元降生虽只四年,却生过数次病,虽然每次都成功坚持过来,但身材明显在孩子里面,也是偏瘦的那种。阮承信也不甚在意,便道“还是去读书好,眼下这太平日子,学武一辈子都难出头。”
“家里书不碍事吧?”林氏问。
“应该没事。”阮承信随口回了一句,“你忘了?家里书都在高处,以前也有过这般大雨,从来没事。”
“可是夫子……你说的那是白瓦巷……”
“不好!”听到夫人这句话,阮承信如梦方醒,白瓦巷老宅在西城头,阮家早年定居之时,便有意加高了房子,是以虽有雨季,图书无碍。可新家位于府衙西南,府衙为了彰显气派,特意加高了尺许,又把四周土地压低过一截。
也就是说,阮家新家所在,不仅不是高地,而且是最容易被淹没的地方!
阮承信再难迟疑,忙奔了出去,尽管水势浩大,但所幸书房距离不远,勉力走上数步,也就到了。刚打开门,只觉眼前一黑,书房里的桌子,已有一大半淹没在水里,放在下面的书,已经完全变了形。水流受到开门这一冲,登时激荡起来,上面的几本书也随即落入水中。
阮承信搬到新居之后,无力再添置架柜,不少书只好随处堆着,平日不看,便也不动,丝毫没有想过水灾之事,不想迁居一年,竟遭遇如此大祸。眼看着脚边几部书已被水浸得变了形,上手一摸,便缩成一团,阮承信虽然高大魁梧,却也渐渐掉下泪来。
“这……这是《旧唐书》啊。”阮承信看着手边一本做工略显粗糙的书册,再难忍住。《旧唐书》虽在清代已被列入正史,但读者寥寥,刻版刊行数量远不如《新唐书》,阮玉堂在盐运使卢家处偶见一部,花了二十两银子,请了十几个人连夜抄书,才获此钞本,这场大雨下来,怕是留不下几册了。
“爹当年夜以继日的抄来这书,今天……今天要毁在儿子这里了……”阮承信痛哭失声,跪倒在雨水里面,看着手上的钞本,稍一用力,数十页已浸得不成形的书纸便被撕下,再难接续。“是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林氏见阮承信神色不对,急忙换了雨装,走到书房之前。阮元正玩得有滋有味,眼看父母突然跑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走到门前看着父母的背影。
阮承信再看其他钞本,一大半已经浸透,手抄的字迹开始渐渐模糊,便是一些刻本,字迹也已变形。“《肈域志》、《武经总要》……”阮玉堂才兼文武,地理、兵法之书收藏颇丰,不少都是坊间绝少再刻的钞本,这一场雨下来,再也看不清了。
“不!”阮承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