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十年闰六月十五日,阮承信也最后一次叫来了所有阮家之人,自阮元以下,阮家一妻三妾,阮元二子一女,蒋二夫妇,杨吉等人,这日下午都齐聚阮承信卧房。各人也都清楚,这一日就是大家和阮承信的诀别之日了,也纷纷掉下泪来,不过一会儿,房中便即有了哭泣之声,再不能止。
“好啦,都先别哭了。你们也……也让我说几句啊?”这时阮承信反倒成了家中最为从容之人,向阮元问道:“伯元,我不能亲奉神主归家,看来是要有遗憾了,不过有常生代劳,却也无妨。家庙那边,可都布置好了?这样爹爹去了,见了你爷爷,总也有个交待啊?”
“爹爹,这个您就放心吧,常生前几日也来了信。说是家庙那边,已是焕然一新,列祖列宗在上,自可安享祭祀了。”阮元想着父子即将分别,言语虽然力求平安,却也掩不住哽咽之音。“只是可惜……可惜两个月前,端临先生又……”
原来,这年年初阮元与刘台拱定下两家亲事后没过多久,刘台拱便即染病,与世长辞。这样看来无论阮承信病情如何,阮常生的婚礼都只能推到嘉庆十二年了。阮承信自也清楚刘家之事,感叹道:“不想端临先生,竟走在了我前面……也罢,这两年的工夫,多少人都相继去了,爹爹有时候看这人世,都有些陌生了,就这样去了,却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爹爹,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孩儿,孩儿还等着您……”孔璐华看着阮承信神情,竟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璐华,别哭,你……你平日都听爹爹的话,爹爹从来都觉得,你是咱阮家的好儿媳,能和衍生公府成了伯元的亲事,爹爹一直都……都很高兴……”阮承信也安慰孔璐华道:“今日爹爹对你,还有一句话,你一定要听,从今天起,到我这孙儿生下来,你都、都别哭了,现在你腹中的孩儿,比我重要。人固有一死,可生者却能永续,如此,阮家方能兴盛啊?所以,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你……你一定要养好孩子,到了冬天,爹爹入土了,你身子再好转些,爹爹准许你到爹爹墓前,好好哭一场,可在那之前,你可要忍住啊,就这一件事,你……你能答应我吗?”
“嗯……孩儿听爹爹的……”话虽如此,可要孔璐华强自忍住哀痛之情,却也实在为难她了。
“还有,书之、月庄、古霞,这几年爹爹看着你们,虽然出身不同,却都能在咱们阮家开心的生活下来,我……我也很高兴。所以你们……你们一定要记住今日的姐妹情谊,以后也要保持下去。爹爹知道,你们之间,有时候也会有冲突,可即便有了,也不要记仇,要找伯元和璐华帮你们开解,他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好结果的。还有,就算你们之中,有人犯了错,也千万不要藏着,说出来,其他人都会理解的。切莫为了掩饰前错,竟至一错再错啊。”阮承信也对阮家三妾劝道。
“爹爹,我们都记住了。”刘谢唐三女也一并应道。
“伯元,还有杨吉的事,我知道,他为了报恩,一直留在了咱们家。可话说回来,他父亲年纪可比我大,现在在湖南什么样子,咱们却也不清楚。若是他想回家看看,你也让他先回去一趟,可别为了报恩,竟忘了尽孝啊?”对于杨吉,阮承信也想了不少。
“小恩公……谢谢你现在还想着我……”杨吉与阮承信一同生活也有二十年了,这时一样难忍悲痛之情。
“好,爹,杨吉的事,我都听他的,您就放心吧。”阮元道。
“哈哈,伯元,看来最后,还是你的事最重要啊?”阮承信强自笑道:“杭嘉湖赈灾的事,快结束了吧?百姓可都回去种秋粮了?粥厂那边,可有饿死百姓之事?”
“爹爹,昨日孩儿看了三府三十四粥厂的所有上报。这次赈灾,三十四座粥厂,所有受赈百姓,都活下来了!”阮元哭着对阮承信道。
“好,好!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