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面很多人一样,觉得我如今只得为先帝守灵,是可惜了,但如今我却不这样想。”张进忠不觉叹道:“我入宫至今,也快四十年了,从来见得许多大臣,看似煊赫一时,却不得善终,和珅、广兴自不必提,昔日的托津卢荫溥独揽军机要务十年,可如今呢?或许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所以我从来不问朝廷大事,也没有参与其间,其实我问了又能如何?皇上何尝仅仅因为一个内侍的言语,就去贸然决定一件大事啊?所以如今我能守着这份差事,在昌陵终老,我……没什么好后悔的。如今的曹公公,我倒是有些担心他啊?早在先帝御前之际,曹公公就经常向我问起许多朝堂大事,明明才学也不多,还非要暗自指点一二,只怕他这样的性子,以后才真的会吃亏啊?哈哈,我对皇上也不算了解,或许我想多了呢?阮总制却也无需在意这些,总制节钺两广,也有四五年了吧?皇上还能继续让总制在广州做官,就说明皇上对总制之前所做之事,其实还是认可的啊?”
“是啊,多谢张公公宽慰之语了。”阮元也向张进忠回拜道。
“是我要谢谢总制才是,我本是内侍宦者,更兼遭贬于此,多少人见了我,都从来不屑一顾,总制还能对我以礼相待,能认识总制,我心里也感激得很啊?”张进忠也向阮元点了点头,再次拜过。随后阮元便也向他告辞,渐渐走下明楼,径出昌陵而去。回首再看明楼宝顶之时,张进忠已经和背后的昌陵融为一体,再不能辨。
不知不觉间,旧日嘉庆对自己的诸多批答劝慰之语,也渐渐涌上心头:
方今国事纷繁,正贤臣致君泽民之日,卿应力任在肩,若实觉心力不逮,可随时密奏,若自度有为,不可虚词求退。苦之一字,朕今知矣。
欣慰览之,特示卿知川省近日连得大胜……
闻卿在浙,颇能整饬,守正才优,朕心甚慰,果能常守此志,不因贵显更易素心,常忆寒窗灯下,辛苦到此地位,应显亲扬名,为国宣力,成一代伟人,不亦美欤?
“皇上……旧日君臣,终是回不去了啊?”阮元的双眼,这时也再一次被泪水浸湿了。
辞别昌陵之后,阮元便即东行,在静海运河之处与阮福会合,乘船南下。想着多年不回扬州,这次也正好回去看一看故乡风景。十数日之后,阮元行船已渡过黄河,暂时在清河县,即旧日清江浦停泊。谁知这一日却忽然来了两个衙役打扮之人,说是南河总督黎世序听闻阮元至此,特邀阮元下船一叙。
阮元想着毕竟南下时间尚属充足,便答应了黎世序,随二人下船而来,果然在二人指引之下,在一处河道之旁见到了黎世序。黎世序也主动上前向阮元拜道:“阮总制安好,下官这次请阮总制前来,是为了给总制道歉的,当年下官初任河道,曾与总制生了些不快之事,是下官当日思虑不周,还望总制见谅。”
“黎总河,这又是什么话呢?当年的事,我手下的人也有轻躁之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阮元也向黎世序宽慰道:“其实话说回来,黎总河在南河做总督,这也有十年了吧?”
“是,下官是嘉庆十七年冬天临时上任,如今正好十年。”黎世序向阮元答道。
“这么说,是我应该感谢黎总河才对。”阮元向黎世序笑道:“不瞒总河,我籍贯便在扬州仪征,自己宅第也俱在扬州,所以我对于南河之事,一直都有耳闻。从总河就任南河,南河整整十年,几乎没有一次决口,下河府县俱皆安定,如此安稳之状,其实当年并不多见,是总河治河勤能,方有今日。这样说来,总河对于我扬州家室,其实也有护佑,我又怎能忘了总河恩德呢?更何况,我这些年历任六省督抚,尚能得见大江南北无限风光,总河这一住清江浦十年,也是把一生都献给了这条黄河啊?如此说来,倒是我有些惭愧了。”
“哈哈,其实下官也是在南河久了,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