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道光十年,朝廷之中又迎来了一场激辩。那彦成在西北办事多年,这时暂时回归京城,而道光也召集朝中重臣,一并商议起新疆的战后事宜来。那彦成便也取出拟好的各项西北善后章程,向道光进言道:
“皇上,臣等详查新疆旧制,认为当裁革者甚多,朝廷体制不明,则西北之患难除。是故臣等定善后之法九条:第一,严定新疆各城考核之制,每年年终,各城官员,俱由将军、都统、参赞大臣详加考核,若有不称职者,许密折上奏。各城官员,亦有密折奏劾之权,一旦将军都统等人办事不力,同样准予密奏。第二,增新疆大小官员养廉,伊犁将军加一千两,伊犁参赞大臣加五百两,领队大臣加二百两……第四,严定补放伯克章程,各城伯克有缺,需由本城大臣详查备选伯克家世、劳绩、资格,不可滥竽充数。第五,严禁北路与浩罕贸易。第六,驱逐浩罕居于内地之人。第七,将各城现在查明陋规一律公布于衙门之前,永行革除,也要让百姓知道旧日陋规之状,避免死灰复燃……第九,各地军台位置,需重新选址。以上九条,请皇上奏准。还有,臣听闻朝中有些人,向皇上建议弃守南疆四城之地,此言绝对不可轻信!如今四城之地,布鲁特各部尽皆望风而降,为何还要弃守?若是今日弃了南疆,那万一之后北疆有警,又待如何?皇上,您切莫被这弃地之言蛊惑了啊?”
“这个朕知道,南疆是你们这许多将士用命换来的,朕绝不会轻言放弃!那么……你等对那彦成这九条章程,可有其他意见?”道光也向各大臣询问道。
“回皇上,奴才也曾担任伊犁将军多年,是以对于那大人之言,奴才有两条并不认同。”这时松筠补任正黄旗都统,便即以武职自称,向道光与那彦成道:“那大人所奏善后九条,有七条可行,唯独第五,第六两条,奴才觉得不妥。先前张逆之乱,浩罕确实有所参与,可张逆败亡之后,浩罕便即上表,愿意向大清纳贡称臣,并保证绝不会再受奸人蛊惑,兴兵边境。浩罕之言,皇上若是不许,则自可断绝贸易,驱逐浩罕边民,可皇上去年已经准了浩罕重新纳贡的媾和之议,若是再绝贸易,驱赶其卡内之民,并非取信四裔之道。”
“回皇上,浩罕狼子野心,多次背后支持张逆,此等奸猾之辈,绝不可轻信!”那彦成依然坚持自己的强硬态度,向道光说道:“皇上,臣等在新疆多番查访,这浩罕绝非一时相助张逆,相反,乃是蓄谋已久!张逆自嘉庆二十五年年末首次犯卡,一连五年都被官军击退,按理说张逆早就应该孤困穷竭,绝不可能再度犯境,可是道光五、六年间,张逆竟然连年进犯,终致回疆兴起大祸,原因何在?自然是张逆早就受了浩罕庇护,每次犯边,都有浩罕为他兵源!如今浩罕眼看我大清兵威所至,张逆授首,不敢再与天朝抗衡,是以伪作乞和之状,其中心思,未必便是真心称臣,皇上若是一时被浩罕求和之言所惑,只恐日后浩罕祸患再起,朝廷悔之无及!是以臣建议皇上准臣第五、六条之言,驱逐浩罕商旅居民,若是浩罕再犯边境,便即将其剿灭,永绝后患!”那彦成这时名义上依然是直隶总督,故言语俱从文职。
说着,那彦成也取出另一封奏疏来,向道光道:“皇上,臣等在新疆时,多有布鲁特部落来伊犁纳贡进表,臣等前后询问了十几个布鲁特部落之长,他们无一例外,言及浩罕实乃欺软怕硬之辈,平日对布鲁特各部多有欺压,但眼见朝廷大军天威,如今早已胆裂。浩罕残兵,有从张逆与朝廷相抗者,俱皆不成气候,而布鲁特各部亦多有言,浩罕经此一役,其实已经元气大伤,若是皇上同意,他们就可以作为先锋,一举平灭浩罕,彻底根除西境之患!届时,皇上自可仿高宗皇帝新疆定制之法,将浩罕收归版图,这样,新疆便可收永世之太平!”
“这……那大人之言,竟是要出兵灭了浩罕不成?”朝中大臣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