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于以后的道路,阮元已经无力探究,但几年的战事却也让阮元多了一些隐忧,想着未来之路,可能会比如今更为艰难,既然如此,那么学者士人之间,更要摆脱无用的内耗,将主要精力放在应对日后的问题上。想到这些,阮元也为先前的宿敌方东树去信一封,对其学术成就大为肯定,方东树见了阮元来信,自然大喜,这年冬天,方东树也特意来到扬州拜访阮元。
“阮相国,没想到啊,距离咱们那次学海堂辩论,这已经是……已经是二十年过去了啊?”方东树这时尚拿着阮元书信,看着阮元终于承认了自己宋学成就,自是一脸得意,向阮元笑道:“怎么,阮相国,二十年了,你终于发现当年你那套想法是错的了?”
“我可不认为我错了。”阮元自也不会轻易示弱,向方东树道:“若是如今天下,依然和二十年前一样太平,我定要再寻个日子,和你继续辩论一次。但没办法啊,如今这天下……要变了。或许未来的大清,会出现许多更难办,更需要花时间面对的问题,我……我有预感,在那些新问题面前,汉宋之争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我这次给你写信,也是想着,无论如何咱们之间该议和了。若是日后还有乾嘉那个时候的盛世太平,后人能把那些新问题都解决了,那个时候,再让我们的后人来一场汉宋之辩吧。”
“阮相国,没想到你想得那么多啊。”方东树也不禁感慨道:“其实说句实话,我也知道你们汉学之内,有不少学问都是扎实可靠的,你们治学的功夫都是很不错的。所以汉宋融合,或许也是以后的必经之路吧。这一次,我愿意和你言和。”
“好啊,可是以后的路,或许仅仅靠汉宋言和,还不够啊。”阮元回忆起昔年广州旧事,也不禁感叹道:“以前在广州的时候,我曾经有过预感,几十年后英吉利人还会把兵船开回来,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十几年啊……你有没有发现,如今这时间过得比以前快了?按我旧日的经验,无论英吉利人回来的时间,还是这场仗可能持续的时间,都不会这么快啊?或许我们的后人,他们一年要做的事,是我们的三四倍,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今日的太平吧?”
“是吗……阮相国这般预感,倒是让老夫想起来了,咱们跟英吉利这场仗,确实很奇怪啊,我大清堂堂天朝,怎么这场仗打了两年,就打不下去了呢?”方东树也向阮元叹道:“老夫和相国不一样,相国道光六年之后,就没回过广州吧?老夫还在广州待过一段时间,所以老夫见了朝廷如此之状,自也气愤,最开始以为是那些钦差大吏昏庸无能,可老夫跟他们的幕僚也谈过几次,发现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或许老夫年纪也大了,这些问题这辈子是想不明白了。但相国想要走的这条路,老夫觉得是对的。相国自可放心,老夫回了桐城之后,自也会告知那些宋学后辈,以后这门户之见,是可以放下了。”
“那我也多谢植之了。”阮元也向方东树作揖拜道。
“不过话说回来,阮相国方才可是说了,如今咱们汉宋言和,是因为天下有变,咱们需要共同应对这许多变化,却不是因为相国已然转投了我宋学一派,是吧?”方东树忽然又向阮元笑道:“相国还说,若是咱们的后人没有这许多难解之事,还能重新安享太平,那咱们的后人,还是要好好比拼一番的。这话我可得告诉我那些学生啊,若是他们能见到那一天,那咱们学海堂的未尽之辩,我可得让他们再来一次!怎么样,阮相国,您自己学行治才,俱是天下首屈一指,可你教徒弟的功夫,我看跟我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嘛。”
“好啊,那等如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就让咱们的后学再来比试一次吧。”阮元却也答应了方东树这个未来的弟子挑战。
这日方东树与阮元畅谈一番,自也惬意而归。七年之后,方东树在祁门去世,终年八十岁。他离世之际江南尚属太平,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