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掉马进行时(二十七)(2 / 6)

波涛千丈。

这一瞬,他甚至不欲去深究分辨她为何会成为那个与她几乎同时代降生于世间、却莫名陷入沉眠的蔺妤。

他心下只有唯一一个念头,却足以焚尽一切纷杂思绪,将那些翻涌的狐疑也好、讶然也罢,尽数席卷冲刷而尽,仅余一片赤忱之间盈盈的二字。

是她,是她。

她回来了。

那些曾被他忽略甚至厌恶的过往,在这一刻如狂潮拍岸般尽数翻涌而来,

飞溅的水花似是能够腐蚀万物的毒液,将他心下侵蚀得一片酸涩难言,懊恼与后怕后知后觉地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将他仅存的理智尽数湮没吞噬。

原来,那些她穿越人海若有似无落在他身上的打量与流连的眸光,并非他曾经揣度的恶意与谄媚,而是因为她是那个他此生唯一挚爱之人。

原来,她日复一日试探的靠近与漫天剑风之下倾倒时下意识攥住他衣襟的指尖,并非他曾经厌恶至极的故作娇柔,而是他本便是她心中最为牵挂依赖之人。

原来,那一日长恨时隔五百年的异动,根本并非源于她口中顾左右而言他的曦合石,而是天道有灵,恩赐于他亲手将她自险情之中搭救的机会。

原来,一念之差之间,他险些第二次失去她。

原来,那个他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甚至不惜摒弃天下尊崇与声明堕入魔渊之人,早已不知不觉间悄无声息地回到他身边。

是他太过固执古板,是他太过蠢钝愚昧,才会将那些如今看来再显然不过的亲近与真相,一次又一次地忽略,一次又一次地误解。

不论是五百年前,还是如今,都是他的错。

将顾光霁周身骤变的气息与新人这微末却亲昵的动作尽收眼底,

柏己赤瞳微微眯了迷,一双凌厉如利刃般的长眉缓缓沉了下来。

顾光霁的口风比他想象之中还要严,哪怕受制于身后灵位且执拗地不愿以被心爱之人祭剑重铸的长恨与他交锋而屡屡受制,却也依旧对他提出的问题闭口不应。

这一点虽在他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上一次他在苍梧出手意欲夺剑之时,顾光霁冷淡却寸步不让的反应便几乎可以足够令他预知到如今的局面。

柏己幽邃莫测的视线落在新人腕间交叠的衣料和紧紧相贴的指节之上。

即使他已濒临知晓真相的边缘,他却依旧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深情又倔强之人,合该做不出什么移情别恋的事情来。

那么,这个女人……

沉溺于暴怒嗜血的狂浪之中的那颗心,一瞬间在这犹若利剑般划破浓稠阴翳迷雾的念头之中短暂地挣扎而出,继而不自觉地一下、又一下地疯狂跃动起来。

比起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浩瀚汹涌的神识陡然自他识海之中暴涌而出,争先恐后地奔腾翻滚着朝着面朝着他死死护住身后白衣男人的女人身体之上席卷而去,不消片刻便将她从头到脚牢牢包裹在其中。

柏己堪称燥郁地抿了下唇角。

没有,还是没有。

宽大的玄色袖摆之下的五指不自觉狠狠收拢,紧攥的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喀喀”的令人牙酸的细响。

虽然不知为何顾光霁对面前女人的态度陡然大变,可想必他是发觉了什么旁人并不知晓的与她相关的线索与秘密。

尽管,这种她与旁人之间拥有着他无从得知的亲密与联结的感触并不美妙,可在如今的关头,却无疑是他找到她的最为有力的推进与帮助。

既然所谓的缪馨儿体内的灵魂有八九与公羽若是同一人,那么令顾光霁如此动容之人,合该也是她才对。

可为何,他却自始至终无法在她身上感受到苍冥邺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