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道“你想去哪?”
话音微顿,见他面上并无愠怒与受伤的痛色,平静得令人心悸,她轻声接着开口,“其实,你可以留下来——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弟弟,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如今点破他骤然间失去唯一亲人的遭遇显然太过残忍,温萝轻叹一口气,身体倾了倾,抬手小心地抚上少年肩头。
温热的体温透过他略有些硬的衣料顺着指尖恰到好处地传递。
南门星身体微微一僵,猛然间感到鼻头似乎泛着些微他从未留意的酸。
他原本是不欲与她多说的。
鋆月姬身体不好,早在半年前他便已经窥见端倪,她的死亡,本便是他心中早已预设好的、并不值得意外的未来。
只不过,曾经它被他心底唤作“将来”,如今这
“将来”却成了“此刻”。
仅此而已。
凡人寿命短暂,不过匆匆百年,聚散离合本便是常事,他没什么值得为此伤情悲郁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关系本便算不得好。
他无法理解她时常过了头的甚至在他眼中算得上愚蠢的善良,她也看不见他在她无暇顾及的时光中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那都是他为了她和她所谓的爱情与成全,一一付出的代价。
然而落在他肩头的力道太轻,温度又太暖,连同着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似是一双柔软的手极尽温和地抚摸着他那颗千疮百孔又彻骨冰寒的心。
这个女人与他的母亲一般,也是个愚蠢的女人。
她不问缘由地待他好,他也乐得接受,不需要付出任何便能够得到她日日精心准备的饭菜,于他而言有什么损失可言?
自从鋆月姬身体每况愈下之后,他便主动提议让她减少了平日操劳的时间,若是没有这个名叫温萝的女人,这几年来他的饭食绝无可能好到这种程度。
原本只想着能够利用她一日便是一日,却没想到,在计划好了出手杀了那几个惹人生厌的少年之时,他脑海之中却似是疯魔了一般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含笑的脸。
在他回过神来之时,那些毫不知情地落入他精心隐忍着编织了许久陷阱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
错失了最佳的机会,他一时间竟心底升腾起一抹怠惰与无所谓,懒得再为这群仗势欺人的小人再花费更多的精力与时间。
当时他心里只想着,若是再有下次,他定然不顾一切也要出手杀了他们,
然而,或许是那日温萝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当真震慑了他们几分,自从那一日分别之后,这几人竟再也未曾来找过他的麻烦。
自然而然的,那蠢蠢欲动的杀意,也似日光下曝晒的阴霾一般,不甘不愿地散了个干净。
这实在是他从未预想过的结果,这个女人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生命,也令他那从未受过旁人真切照拂的心迎来了措手不及的混乱。
待他回过
神来之时,只听见空气之中响起他自己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无措的茫然“我没有母亲了。”
南门星面色一滞。
这不该是他应当开口说的话。
鋆月姬昨夜离世,然而他心下却并未生出多少波澜与酸涩,
他是不应当难过的,他的降生便伴随着离别,他理应习惯。
然而随着他冲口而出的言语,心底那些蛰伏已久的、他不曾花心思顾及和辨析的情绪,在这一瞬似是终于察觉了他一瞬间的破绽与脆弱,变本加厉地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心底强自建立起来的堤坝就此冲垮。
眼眶热了下,那狭长上扬的眼尾更染上几分霞光般旖旎的薄红,南门星飞快地低下头,碎发掩住他精致得过分的脸。
十六岁的少年,眉眼低垂,身型是并不瘦弱的单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