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官府也不管管么?”在驿站饮马的时候,旭子曾向一名老驿卒抱怨。老卒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如同遇到了一个怪物般大声叫嚷。“大人,您要是心好,就花吊钱买上十几个。这是就他们的命!有人买,他们为奴为婢还能活下去。要是熬到青黄不接时还找不到买主,人贩子嫌赔本将他们撵了,他们就得活活饿死!”
听完老驿卒的话,旭子明白自己又因为泛滥的同情心闹了笑话。于是,他愈发厌恶那些叛匪。如果不是那些人四处烧杀掠夺,朝廷就不用养这么多兵。如朝廷不养这么多的兵,赋税就不会这么重。如果没有沉重的赋税,流民们就可以安居乐业了吧!旭子以最简单的推理来麻醉自己,至于这个推理是否说得通,他不敢深究,深究起来,他怕自己晚上会做恶梦。
作为经历过剿匪战斗的官军将领,旭子决不相信叛匪们在“替天行道”这个说法。黎阳城外的事实告诉他,对民间破坏最严重的,恰恰是那些打着各种正义名号的叛匪。官军的军纪再败坏,至少会在城市内或者主将面前有所收敛。而叛匪则不然,他们根本没有军纪。
官道左侧的树林中又响起哨子声,这次是三下,预示着打战马主意的流民又多了一波。旭子厌恶地向哨子想起的地方瞪了一眼,然后抖动缰绳,加快两匹战马的速度。他有些后悔自己过于相信以往的经验,上任前谢绝了同僚们推荐的亲兵。如果此时有三、五名亲兵在,哪怕他们是抱着各种目的而来,至少可以凭人数将那些大胆的流民唬住,令对方不敢轻易上前挑衅。
“吱――吱――吱-!”看到李旭逃走,哨子又响了三声,这次是两长一短,好像在传达着什么命令。紧接着,前方的官道上弹起一根脏兮兮的绳索,“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二十几个衣不蔽体,手中握着木棒的人自树林后跳出,拦住旭子的去路。
“一点新意都没有!”旭子低头,从腰间拔出了黑刀,抬手的瞬间,他已经将绳索砍成了两段。黑风和另一匹驮着行李的战马“唏溜溜”发出两声长嘶,示威般从拦路者的面前跑了过去,背后留下了一片叫骂声。
“小贼,有种别走!”“前面都是我们的人,你跑不掉!”流民们以一种腔调怪异的方言,七嘴八舌地喝道。“傻子才跟你们玩!”旭子用北方官话回了一句,加快速度,沿着官道冲上前面的山梁。
这是一片丘陵地段,每一座土丘都不高,但一座挨着一座。战马在这种地势上奔跑很耗体力,也非常容易出危险。大约跑了半柱香时间,旭子就放缓了速度。他认为流民们见识过他的刀法后,应该不敢再追上来。
还没等他和黑风缓过一口气,哨子声就再度于左前方响起。这次更凄厉,更急促,还伴着隐隐的马蹄声。旭子发觉事态有些不对劲了,流民们应该没有这么大胆量。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三个月前在河北诸郡的官道上也遇见过流民,那些人的身子骨比刚才遇到的还要强壮许多,但那些人从来不敢打战马的主意。
一伙“骑兵”斜着从谷地上冲出,前面三个人骑马,中间一个人骑了匹长耳朵骡子,骡子后还有十几人,挥舞着菜刀和竹矛,胯下坐骑则是拉车用的轿驴。
“站住,站住,呢(你)是什么银(人),打那(哪里)来。不准响千(向前)去。带队的头领身后插着一根灰白色的角旗,一边冲向旭子,一边大声嚷嚷。他身上没有任何铠甲,手中兵器也是根疤痕犹在的木杆,只在尖端处绑了把刀子。由于全身上下的装备分量很轻,人马在短距离冲锋时速度极快,说话间,他已经冲到了黑风的正前方。
“噗!”李旭只一刀,就把来人连同他手中的兵器都砍成了两段。遇到叛匪了,旭子不敢再手下留情。文书和印信都放在另一匹坐骑的行囊里,一旦落入叛匪们手中,对方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他这个即将去协助张须陀剿灭各路反贼的武牙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