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胸无点墨,全凭家世混进来的草包,见此诗先得了公主推崇,几个平时素有几分文名的士子,此时也都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并没有出头指摘的意思,便也都聪明地按捺着性子,没有急吼吼地跳出来攻击。
一时间,宴厅之中,竟然安静下来。
再是嫉妒倪昆的士子,也不敢在公主面前大言不惭,指责倪昆此诗狗屁不通。
不过只要有心攻击打压,总能找到角度。
安静一阵,只听一声轻笑,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士子悠然道:
“倪公子这首咏柳诗,确是佳作。听周家令说,倪公子方才是观湖岸垂柳有感,不过数息,便现场作出了此诗?
“如此诗才,着实令人钦佩。不知倪公子可还有佳作,表一表今日这文宴酒会的热闹,为大伙儿,为公主殿下助助酒兴?”
诗词这玩意儿,讲究一个应时应景。
不能说正值阳春三月,你对着光秃秃的梅树,突然来一首咏梅。也不能说大家正喝得热闹玩得开心,你突然冒出来一首悼亡诗、闺怨诗。
当然,喝到酒酣耳热、酩酊大醉,倒也可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怕死的话,题反诗都可以啊。
但现在大伙儿不都还清醒着吗?
你倪昆有此诗才,得长乐公主如此赞誉,请你现场写一首应景的劝酒诗,不过份吧?
这华服士子先承认倪昆诗才,捧他一把,继而又提出如此要求,用意自是极其阴险。
若倪昆作不出一首至少不比咏柳诗差的劝酒诗,那可就有的说道了。
“对啊,倪公子观柳数息,便作出咏柳诗,被公主殿下推崇为今日最佳。有此大才,区区一首劝酒诗,想也难不倒倪公子。”
“就是,公主殿下可是对倪公子的诗才赞不绝口,想必倪公子也不想令公主殿下失望吧?”
“倪公子还楞着干嘛?公主殿下和满厅宾客,都等着倪公子诗作呢!”
“大伙儿可别逼迫倪公子。我听说有的诗人,不饮酒便没有诗兴。倪公子刚刚进来,尚未入座,滴酒未沾,说不定便是尚未酝酿出诗兴。在下愿为倪公子斟酒……”
众士子别有用心,纷纷起哄,要将倪昆架到火上。
长乐公主则唇角含笑,饶有兴致地瞧着倪昆,并不出声制止,不知究竟有何用意。
面对众人起哄。
倪昆背负双手,卓立厅中,面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久久不发一语。
见他这般模样,厅中众人只道他根本没法儿现场作诗,眼下不过是硬着头皮死撑,言语一时间渐渐激烈。
“倪公子,为何不发一语啊?莫不是作不出诗来啦?”
“诶,话不能这么说。倪公子观柳数息,便作咏柳,以此诗才,何至于连首劝酒诗都作不出来?除非是……倪公子得知公主殿下在晓月池设文宴,又没有请柬,又想在公主面前搏个晋身之阶,遂花大价钱买了首诗,以此作为敲门砖混入文宴……”
“兄台这话可就过了。我观倪公子气度不凡,不像是那样的人。再说瞧他这衣着打扮,哪出得起买好诗的钱?眼下作不出劝酒诗,兴许是时间过于仓促?多给他点时间斟酌,他应该是能作出诗来的……”
众人或恶意,或阴阳怪气的起哄声中。
长乐公主见倪昆久久不言,像是要沉默死撑,唇角笑容不由渐渐淡去,饶有兴致的眼神,也渐显索然无味。
这时,沉默许久的倪昆,瞧着之前最先出声质疑的华服士子,淡淡道:
“敢问这位仁兄尊姓大名?”
那华服士子微笑着,傲然道:
“在下韩林,家父韩思远。”
韩思远,大周右丞相,其权势在先帝在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