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这样的单于本部掌权者勉强,楼烦王比起那两位伙计,就要更加小心、谨慎一点了。
原因无他。
——楼烦部,曾经是东胡的从属部族!
在那场发生在匈奴人和东胡人之间,决定草原归属的史诗级决战当中,东胡一方仅有的骨干力量,正是当时的楼烦部;
在那一场战斗当中,唯一能让匈奴人遭受重大伤亡的,也正是楼烦部。
虽说后来,随着东胡王的败亡,楼烦人也臣服在了匈奴单于——挛鞮冒顿脚下,但对于这支曾经对自己造成重大损失的‘东胡余孽’,单于庭本部,也还是有不小的怨气的。
尤其是在挛鞮冒顿亲自带头的前提下,单于庭本部对楼烦部的敌意,在过去这些年更是只增不减!
虽说折兰、白羊两部,也同样是先与匈奴本部为敌,而后战败投降的归降部族,但毕竟年代更加久远;
而且相较于十几年前,为东胡王‘誓死血战’的楼烦人,折兰、白羊两部的历史污点并没有那么深,投降匈奴本部的过程也比较干脆。
这种种原因综合之下,为了保证部族的繁衍,作为当代楼烦王的哲别,只能紧跟左贤王挛鞮稽粥的角度,寄希望于通过这位‘匈奴太子’,来改变楼烦部未来的命运,以及在匈奴的地位。
很显然,楼烦王哲别的意图,挛鞮稽粥也了然于胸;
听闻哲别这一声请示,挛鞮稽粥也不忘朝哲别微一点头,而后便再次皱起眉,缓缓从兽皮王座上站起身。
“我大匈奴的控弦之士,最不擅长的,就是攻城;”
“而汉人最擅长的,却恰恰是守城。”
“如今的马邑,已经有数万汉人军队驻守,而且不再可能通过其他方法攻破。”
“如果不能杀进城内,那勇士们就只能在城外,和城墙上的汉人对射。”
“我打匈奴的弓箭,本就没有汉人射的远,再加上汉人站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
“就连对射,我们也没有任何的优势······”
以一种莫名低沉的语调,将眼下的局势摆在帐内众人面前,挛鞮稽粥的面容之上,也悄然带上了些许强势。
“这一次南下,我父撑犁孤涂的旨意,是以安东的事为由,敲打汉人的小皇帝;”
“在先前,我也并没有攻打马邑的想法,只打算围住云中,让汉人遭受一些损失。”
“可是现在,即便云中已经被攻破,但汉人的主力抵达了马邑;如果我们就此撤退,汉人就会以为,我们是怕了。”
“我带着撑犁孤涂的旨意而来,肩负着敲打汉人的使命,如果在马邑城下,留下一个‘左贤王挛鞮稽粥,惧怕汉人主力’的名声,那就是辜负了撑犁孤涂的信重。”
“所以马邑,是一定要打的。”
“就算没办法攻破,也必须让汉人尝到些苦头。”
满是坚决的摆出‘必须打一场’的态度,挛鞮稽粥锐利的目光,也缓缓在帐内众人的面庞上扫过;
待众人都纠结的低下头,表明自己‘愿意听候差遣’,挛鞮稽粥目光中的锐利,才稍缓和了些许。
“明天,让奴隶们制造木梯,一定要快!”
“后天,必须要有二百架木梯,搭上马邑的城墙!”
“前三天,让奴隶们冲上去,就算不能杀死城墙上的汉人,也一定要让他们感到疲劳;”
“至于折兰、白羊、楼烦、金山四部的勇士,则轮流到城外挽弓。”
“五天之后,如果汉人疲惫了,那就试着攻破马邑!”
“如果没有攻破马邑的希望,那再回草原,也不算辜负撑犁孤涂的托付······”
随着挛鞮稽粥低沉而又有力的语调,匈奴一方于马邑之战的既定战略,便算是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