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王坐镇以来,凭着打得一手好牌,将天启重新稳稳地伫立在财狼虎豹垂涎三尺的中心地带。薛王从前朝的纷争之中得到了结论:想要不被吞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而面对疆土,牺牲个别人,即使是曾经的至亲,也无伤大雅,无足轻重。
民众说起这位君主,赞扬远远超过了质疑。战乱的时代,只要能够给个活路,谁做这个王,又有什么关系。
“主上,九桦珍已经到了冥河,下一步需要我做什么?”毒刃前来禀告。
“做什么?不,什么都不用。任他云游四方。”薛任君嘴角上扬,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抬眼扫了毒刃那冷漠至极的脸,不自觉地大笑起来。
“斩草除根,不妥吗?”毒刃见状,言辞微微有些拿不定主意。
“佛祖尚且’普度众生’,我怎可随意夺了他人性命。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有意义。”薛任君站起身,手中的杯盏,已经被他捏热乎,却是空无一滴,全然成了把玩的器具。
自我陶醉一番之后,他走到毒刃面前,头一回伸手搭着毒刃的肩头,语气极富有深意地说:“先生,是一把利剑,但是有时候,太过于露了锋芒,就会迎来源源不断的麻烦。利剑只要多用一日,背后的人就安稳一日。”
毒刃瞳孔地震,似乎大彻大悟,又似乎有些畏惧,随即不顾腿脚受伤,原地跪下,做出忠仆的姿态。他思量着:这个年轻的主子,已然不是当年的二公子,日后,更加需要小心些。
这一夜,非常漫长。
宫殿内,独自饮酒的薛任君,正在窗子下的地上,随意躺着,自得其乐,听风品雨。
寝殿外头,看似风雨温顺,没什么大动静。宫墙之外,看似狂风骤雨,没个停歇。然,一切的一切,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人,连上天都还没看清,谁跟谁又有什么分别。
他歪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垂在略微单薄的胸前,殿里的烛火一直燃烧着,暖床的侍女已经被打发了。他拿起疆域图,仔细端详着。
自言自语道:“天启,这么小个地方,不足以匹配我的志向。薛王,就应该统领四海,照拂天下百姓。唯我独尊!”
“你们说是不是?”
几杯青梅酒下肚,脚下没了重心。他转身指着九淮益和九舟的牌位,一通胡言乱语,手执短剑,便开始与幻想中的人比划。
“凭什么你是主子,而我只是个奴才。凭什么两人打架,所有人都护着你,而没人站在我这一边,仅仅是因为你是亲儿子?不,这不公平。我比你好上一万倍,明眼人都看见了。父亲,你要是能看得到,我如何需要谋划这些?我本应该快乐的,轻松的活着。”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的欲求总是不满足于现实所拥有的东西,顺杆子就想要爬上了天。
多年前,他入宫之时,仅仅盼望能够常年陪伴在九淮益身边,回报恩宠。
而在与九舟初见之后,信念瞬间转变。与其求得,不如自给。
生来的不公平,无人可以更改,这天底下又有哪个人敢于挑战出生,在那个时代,真是狂妄至极。可是,变数早在上辈子里头已经埋藏下了。
薛任君折腾了大半夜,终于,累倒在寝殿的门口。
窗外的雨悄然无声地下着,生怕盖过了里头的动静。风停了,枯叶落了一地,看来,明日打扫的老人,又要辛苦一整天。落叶,总是扫不干净,怪罪扫把和奴才,怕是不能够,怪罪百年古树,这一天天的,肆意凋零,却总是不够彻底,未免也不行。
几日后,北境王突然派使者前来格安,试图接回王妖。
早前,薛王已经料到北境王会有些动静,没想到迟了好几日。王妖可是北境王最小的儿子,自小在老王的背上长大,一步也不曾离开过北境。这次王妖吃了大亏,伤的可是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