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头,白老头…”
苏诠来到谷怀五的竹林里连番叫喊,几声过后也没有听到什么回应。
“人呢?”苏诠自嘀咕着,心情好不失落。他再看平日里谷怀五几次举杯小饮的石桌上也杳无人影,桌上的酒杯更是无处可寻。
平时谷怀五天天在苏诠的眼前闲晃,仿佛是世外人,如今竟然也有找不到人的时候。苏诠硬着头皮要离开,脚下不经意被一根长竹绊倒,咕咚一声,摔了个四肢朝天,痛意蔓延整个身体。
他没有马上起来,反伸平了双脚如躺在床上一样,呆呆地望着蓝天,云游鸟翔,皆在他的眸底留下影子。前日在日月宫门口发生的一幕,突然迸入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重现。
有了心痛,身体里的痛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的青衣会做些什么呢?苏诠心想。
不对,她被我刺伤了,跟现在摔倒的我一样痛吧…
苏诠胡乱地想,心中越想越苦,眼角不禁湿润。他跳起来,强迫把眼泪挤回去,捡起刚才绊他倒地的断竹,当做长剑挥霍竹林。
他的心思越乱,武力就越快,耳边的风声啸啸地响,久久无法平静。
一番热汗滚烫由脸庞滚下来到浃背湿衣,苏诠这才气喘呼呼扔棍想冷静下来,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想起慕青衣又黯然深思“是不是我误责青衣了?”
脑中又是一千个小人在重复着这句话。苏诠取了谷怀五的美酒,独饮狂笑“哈哈,我想多了,为何那么想维护她呢?为什么执著地为她找借口呢?可我怎么会误会她呢!日月宫是江湖上残酷的杀手组织,青衣潜伏在我身边,若不是为了垂涎神天石,她还会有何图谋?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真如舒媚所说。可我又跟神天石有怎样的联系?青衣曾经杀了周係身边的阿呆使我落下了同凶的罪名,又将能证明我爹清白的抚化镖局屠门,最后我和太子遭阿古思逐杀,本是来拯救我们的燕王士兵又被她轻松松就夺了人命…这些罪名,慕青衣通通躲不掉啦!…”
“她通通脱不掉关系啦!”苏诠疯癫地嘲笑。
“为什么?慕青衣想害苏家,那日在琴山却又为我挡下一剑。原来,她早有计谋让我不怀疑她,引得我对她百般信任…”苏诠自言自语举起酒杯,想醉又偏偏不醉,脸上都火辣辣的了,脑中还清晰自己是谁,在想着谁,自己在干什么,又在苦恼什么…
苏诠把目光盯向酒坛,笑呼呼地摔了它“原来是假酒…什么都是假的…人是假的,情也是假的…”
美酒泼在地上,哗哗滚出一淌亮澄澄的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净澈的蓝天,照出了伤悲的苏诠,照出了冷淡的青衣,照出了虚假的过往…
苏诠难过至极,起身一脚踩上酒面,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慕青衣相识的种种过往,他悲叹“想我苏诠一生放荡不羁,从前视情为累赘之物,一度将对青衣所起的情故意置之不理,不仅徒劳无功,还适得其反。陷入之后也罢,心中就认定她是一生所爱,到头来又被我那一剑亲手泯灭。早知如此纠绊人心,倒是不相识的好!…”
他呢喃完又起身坐在石凳,翻出曾经慕青衣拾给的琴谱嘲笑“此谱本是琴玉郞的一生,他为至爱的女子所谱,他们两人是何等真心相对!原本想效仿他们二人琴瑟和鸣,如今我和青衣,却因神石生了欺瞒和猜忌,到头来,是自己一人难为情!”
苏诠取出琴玉郎留给的髓箫,他凝望好久,仿佛是第一次见识这根箫。白润的箫管不染一粒尘埃,若人也如箫一般干净,那就好了…
他嘴角抿笑,苦笑,嘲笑,自己都分不清。他想起当日被琴玉郞为箫娘所谱之曲打动,他就有用这根髓箫为慕青衣谱上一曲的念头,况且也早已谱过大半,如今那半曲是该舍弃还是遗忘?
有始亦有终。他突然想起白老头教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