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说道:“我儿去吧,不用顾念为娘。娘知你孝顺,你想等娘百年以后,再展抱负。但娘这身体,能吃能睡的,也就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少不得活个十几二十年的,莫不是你想年过半百的时候,再去中原一展抱负?还是你想为娘,现在成全你?”
宋老夫人这话一出口,宋雄脸色瞬间大变,赶忙跪伏在地,道:“孩儿绝无半点此念。”
宋老夫人将宋雄扶起,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要不为契丹贼子效力。娘又如何会阻拦你的前途?若非边境混乱,你一书生贸然南下,过于危险,娘早有心劝你南下。现在有此机会,我儿万万不可迟疑。”
宋雄心知母亲刚烈,若自己拒绝,只怕真有逼死她的风险,咬牙道:“孩儿在中原立足后,定想法子将母亲一并接往中原。”
开封皇宫偏院水榭。
郭荣难得有闲情在与王朴对弈棋局。
棋盘上黑子白子相互胶着厮杀,拼得特别激烈。
王朴表情轻松,游刃有余,郭荣时不时地紧皱眉头,明显不够乐观。
“输了输了!”
郭荣将手中棋子丢在棋盘上,道:“文伯也不知让吾一手。”
王朴笑道:“这手谈对弈,哪有相让的道理?”
郭荣笑了笑,棋品即看为人。
王溥与之下棋会不动声色地让子,范质也会让子,但会留个小破绽,让人看出来。王朴就是一字不让,全力以赴。
故而王溥性宽厚,圆滑世故。
而范质虽廉洁耿介自持,却喜争一时长短。
王朴则性格刚直,处事果断,但处事太刚,锋芒毕露,无人敢触其锋。
至于罗幼度。
郭荣看不出来,毕竟自己用脚都能下赢的对象,没啥好说的。
“今年税赋似乎不错!”
郭荣闲不了一会儿,又说起了国事。
现在王朴的职位是三司使。
三司使始创于唐代中期以后,当时财务行政渐趋繁杂,乃特简大臣分判度支、户部、及充任盐铁转运使,分别管理财政收支、租赋与盐铁专卖事务。
但到了长兴元年,将三使并为一使,称三司使,总揽财政收支,租赋及盐铁专卖事务。
这个时候,三司使已经取代户部掌全国钱谷出纳、均衡财政收支,成为朝廷的最高财政长官。
王朴现在就是大周的钱袋子。
王朴笑道:“攻取淮南之后,淮南的盐茶为我们带来了丰厚的税收。尤其是茶叶一项,更是暴利。加上江南、蜀地、武平等地的岁币贺礼,较之往年,多了许多收入,国库确实殷实不少。”
郭荣眼中闪着异彩,说道:“户部也传来消息,说今年四方皆无大灾,尤其是江淮一地,风调雨顺,八成是丰收之年。”
钱粮都有了。
王朴跟随郭荣最久,哪能不知圣意,说道:“陛下若想北伐,秋收之后便得做准备了。”
郭荣口是心非的道:“朕倒不是很急,急的是幼度。早在几月前,他就暗自筹谋夺回燕幽之地了。”
王朴心底暗笑,哪里看不出这位大周天子在拉站队。
要开战,得说服议政厅的那些宰相。
这种大事,郭荣确实可以一意孤行,一票决定。但是这种事情干多了,也会不好意思。
能说得通,那就说,实在不行再来一言而决。
王朴正容道:“臣下还是支持幼度先生的预判的,这些年臣下一直在留意契丹的动向。如当年幼度先生说的一般,契丹远不是华夏历代强敌可以相比的。他们融合我们文化的同时,还保留了他们的传统。以契丹治理契丹,以汉人治汉。现今的幽云地,他们完全是以我们治理百姓的方式在治理,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