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的准备工作,对梁学主任来说,其实是有些煎熬的。
因为是新开展的术式,手术室的准备和麻醉的准备,都要额外的多做一些备选,这就需要手术科和麻醉科的额外配合。除此以外,手术时间也必须设置的格外弹性,哪怕预计是6个小时的手术,可预约手术室还是直接预约了10个小时。
以达芬奇机器人的机时来说,6个小时的手术其实已经很久了,10个小时更是需要占用别的医生的手术时间。
再加上医院领导和其他科室医生的好奇,梁学主任甚至稍稍有些后悔。
太麻烦了,也太瞩目了。而搞技术的人,普遍都不太喜欢瞩目的环境。不仅仅是日常孤僻或社交恐惧的缘故,也是因为技术的容错率太低了,面对日常的出错,尤其是开发尝试新技术时的错误,技术人宁愿私下里承受。
就像是眼前的这台肝切除手术,论信心,梁学主任自然是有一些的。凌然在过去几天里表现出来的对达芬奇机器人的掌控,凌然这些年表现出来的对肝切除的掌握,都是梁主任的信心来源。
可就概率来说,再有自信的想法,本身是不能改变世界的。
想想那些在直播中爆炸的火箭,做设计和做检查的人,哪一个不是信心满满的情况下,才宣布点火的,可结果依然有失败者在不断的提醒着大家脆弱的神经。
梁学主任也无法预料手术的最终结果,这在有越来越多人关注的情况下,让他不免焦虑。
然而,当手术开始,梁学主任排解不去的焦虑,却是如泉水一般,静静的流走了。
凌然一如既往的先阅读影像片,再重新确认病人是本人以后,就亲自穿着手术服,将机器人手臂部件插入病人腹部。这个步骤,在前面的好几个手术里,都是由助手来进行的,今天则是由凌然自己操作,也是为了保证位置更加的准确。
或者,也是带着一些仪式感。
凌然轻轻的呼了口气出来,接着向旁边的梁学主任等人一笑,道“我们进操作间吧。吕文斌,你留在手术室里。”
“好嘞。”吕文斌立即答应下来。做中肝叶这么复杂的手术,留在手术室里辅助的助理医生,是需要帮忙更换辅助工具,进行清洁或者修正的。
如果手术中出现意外情况,他则是次一级的保险阀,既可以维持机器臂的状态,也可以第一时间中转开腹,做诸如止血之类的操作,从而坚持到凌然等人入内。
作为凌治疗组里最资深的医生,已经在断指再植乃至于断肢再植中闯出些微天地的吕文斌,在止血方面是有不俗的技艺的。
至少,普通的达芬奇治疗组,是用不起吕文斌这个级别的医生的。
凌然一马当先,出了手术室,返回操作间,全程再无拖泥带水,再没有迟疑等待。
梁学主任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走,越走越觉得信心满满起来,仿佛凌然有股轻易感染人的力量。
事实上,凌然本身总归是一点的不安的。
肝切除手术是非常复杂的手术,做再多次这样的手术,他依然不敢有所放松。旁人看着凌然举重若轻,轻松自如的样子,并不意味着凌然自己真的如此。
他只不过是在熟能生巧的角度上,更加放松而努力的做手术罢了。
同样的,中肝叶手术被誉为禁区中的禁区,哪怕是开放式手术,依然值得凌然认真对待。如今一下子升级成达芬奇机器人的手术,由此面对的困难自不必说。
不过,凌然从小就知道信心的力量。
他在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发现,自己早晨穿的衣服和鞋,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有同学跟风穿着了,而他穿的最多的衣服,很快就会成为校园内乃至街区附近的爆款,以至于经常会有衣服店的员工,跑到学校里来偷拍凌然,因此被抓进派出所的都有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