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阴天,给人以萧瑟感。
而连续的调跳音又带着一种小而挺拔的生机感。
就在此种感觉中,马可完成了他的练习曲,用时一分二十四秒。
速度可谓是有够慢。
但是他清楚只有在这个速度中,自己才能把失误率降到最低。
老师说过,提速是技术的最后一步。
他特别喜欢这句话,不是因为他可以钻这句话的空子。
是这句话给他一种说明书般清晰感觉,简单的一句话,他就明白了提速的正确步骤。
提速是技术的最后一步,也就是说,没有把速度之外的其他技术要素彻底掌握之前,提速都是一个错误步骤。
这感觉太酷了。
就像他酷爱的拼装模型,每一步都等按照严格的步骤来,要从若干组件里先找到最重要部分,然后依次拼装,在若干次的重复之后,最后才能拼装起一个整体。
所以马可宁愿被老师刺儿两句,也不想跳过某一步骤。
哪怕有70%的概率,他能成功地用更快速度弹出,然后得到老师的欣赏目光。
即便得到了老师的欣赏目光,这也会让他产生某种生理上的不适。
因为他知道再让他弹一次,他可能就会出bug了。
马可讨厌bug。
行力所能及之事,背谱完练习曲,马可从琴板上拿起考级教材,大大方方翻到了他的考级乐曲曲目。
摆置谱架,看了约三四秒,接着不紧不慢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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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速仿佛一直是马可指下的标配,但不得不说,听这孩子他弹琴你总会让人有种很放心的感觉。
就好像他的演奏永远置身于演奏本身之外,像一段不会出错的程序,偶尔出点错也不会让人觉得如何,有一种机械美感在其中。
李安绝对不是再为马可描墨添彩。
带过那么多孩子,马可这种类型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孩子非常喜欢在课堂中提问,有时都到了钻牛角尖的地步。
但李安一点也不烦,马可不像王小虎,同样多的问题,王小虎总是七问八问,问的还竟是和上课无关的问题。
而马可的问题不会脱离他所讲的内容,问题之间的关联性极强,非常有画面感,导致他在马可的问题中也时常会陷入思考。
有一次遇到谱面标有“Adagio”这个速度标语时,他问马可这是什么意思,马可说好像见过,但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本该是在孩子乐理一级考试中就要掌握的内容。
于是李安重新给马可梳理了一遍的速度标语,并告诉马可这个术语叫做“慢板。”
马可问:“老师,慢板有多慢?”
李安当时本能回答道,“每分钟56到65拍。”
通常孩子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会产生一个大致的感觉,多数不会再问下去了。
就像数学老师说,1+1=2。
“小朋友们记住了吗?”
“记住啦!”
“1+1等于几?”
“2!!”
但是马可接着又问,“老师,多慢才算慢?”
李安本能地又要用56-65的速度来给马可定义,可他停了下来。
多慢才算慢?
这个问题触仿佛触及到他的灵魂深处,抛开后人为其加上去的定式速度,那么,到底多算才算慢?
换种方式问,贝多芬的“皇帝”第二乐章是慢板,肖邦的第一钢协第二乐章也是慢板,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乐章也是慢板。
三位身处不同时代的伟大作曲家所要的慢,莫非真的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