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服侍朕更衣,……朕要去看看皇后。”
徐安手上动作一顿,若说刚才还是惶恐欲死,现在真的想要去死了。
去看皇后,这是自从太后去逝后,陛下第一次提出要去探望皇后。
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已经三年时间不曾见面了。
“奴婢遵命。”
时间已是一更,夜里凄清幽寂,虽不时有巡防的御林军走过,到底少了白日的人来人往,现在的皇宫苍凉而寂寥,活像是活死人墓。
弘远帝没有乘坐御驾,而是由徐安公公作陪一步步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个自古就是皇后寝宫,距离皇帝的寝殿并不远,然这天下有句话说的话,“至亲至疏夫妻”,这话用来形容勋贵世家的福气关系再合适不过,用在帝后身上,更显得无与伦比的契合。
他们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女,却也是这天底下最疏离的夫妻。
弘远帝迈着沉重的脚步,因为身体衰竭已经到了尾声,他没走一步都痛彻心扉,然却不愿在皇后跟前失了往昔的从容与高高在山。
他和皇后有感情么?
也曾有过。
虽然她不是她心仪的皇后,然因是父皇钦点,又曾陪他渡过逆境,对于这个妻子他初时也是敬重的。
夫妻两个新婚时,也曾花钱月下、添香,只是,从什么时候他们变成了天底下最疏远夫妻呢?
大概是父皇驾崩,他登基御极天下后,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是在成了国之新君后,他才更深一步的体会到外戚的隐患。
护国公府势大,高氏又素来是个性情热烈如火,却又略有几分蛮横不讲理的女子,他担心若是高下生下太子,护国公府会有异心,又担心高氏为子嗣计,倒是合谋娘家,会让他提前暴毙,好传为给太子。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防备不喜高氏,甚至名人寻来绝孕的秘药,断了她子嗣的念想。
然而,高氏在和他巡游时有了身孕,且十个月后顺利生下太子。
他是亲眼看着她的肚子一点点鼓起来的,从一开始拱桥似地弧度,而后如同一个小西瓜……那是他的嫡子,可是在他得知太子的出生时,却恨不能亲手掐死他。
他一直不清楚高氏是怎么怀上孩子的,就如刘太医曾说,高皇后宫寒之症再不可治,即便是大罗神仙再世,即便是医仙“停君别客”还生,都不可能让高后怀孕,可是,事实就是,高后确实怀孕生子了,且那孩子长相有六、七分随他,是他所有子嗣里,最肖像他的儿子。
怎么就有了太子呢?
不想要的来了,想要的留不住,想想太子,再想想九皇子,弘远帝正走在路上,便呵呵笑了起来,其声音之苍老诡谲,其发生之突急促,吓得徐安一个不慎几乎魂魄离体而去,后边跟随的宫娥太监,更是忍不住惊吓,狼狈跌倒了好几个。
好不容易到了皇后的慈宁宫,果真漆黑一片,天色已晚,皇后早就歇息了。
守门的太监听到徐安公公的声音,赶紧开了门,待看到眼前苍老的帝王时,吓得立马匍匐在地开始行礼。
皇后闻讯正更衣时,弘远帝已经缓步走进了内室,绿鄂姑姑行了礼,正要再拿件外袍赶紧给皇后穿上,皇后不紧不慢的说,“不用了。”弘远帝也挥手说,“下去。”
“奴婢遵命。”绿鄂姑姑临走前看了皇后一眼,这才满腹惶恐的离去,待着室内只剩下帝后两人,竟是良久无声,太过生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该从何说起。
宫娥端了茶水过来,皇后亲自给皇帝斟了杯茶,递过去,“天寒气清,您喝杯茶暖暖身子。”
弘远帝接过,抬眸看向眼前只穿着单薄寝衣的女子,她已经不年轻了,又因为长达二十五年的病痛折磨,这几年苍老的愈发厉害;她早已不是成亲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