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又臭,指甲缝里都带着黑泥。
地上是没有地板的,是泥巴地,也不存在天花板一说,只有盖庄稼的一片破油布。
昨夜下了雨,上面还漏着水。
小房子里最隆重最干净的是一个掉漆的红木桌,上面放着一个香炉。
还挂着一片红布,上面用毛笔字写了好多人名,全是繁体字。
小松屹歪着头,用好奇的声音一字一句念道:“大仙之神位?”
“妈妈,那个名字念什么?”
“张百忍,也就是玉皇大帝。”
牧君兰淡淡地道。
“哦。”
小松屹那时候懂得不太多,只记得那张红布上面有好多他不认识的人名。
或者说,神名。
他想啊,这个老婆婆应该是和海子一样,把对生活的希望都寄托给了来生。
住在那个窝棚里,老人就像活在垃圾堆里的蟑螂,毫无尊严可言。
尽管她有五个儿子。
小松屹从小衣食无忧,家境优渥,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社会最底层人的样子。
外婆应该是个挺善良的人。
牧君兰说要给她些钱,她哭着说不要。
生而不养,已是天大的罪过,又怎能再要求更多呢?
更何况,若是知道老二有钱了,哥哥和几个弟弟又会过来要钱。
她说,不能拖累她。
所以她一分钱没有收,还用自己吃饭的米,在一口神奇的锅里烙了几张甜饼,笑眯眯地递给小松屹。
这是这个一无所有的人,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
时隔多年,苏松屹已经记不清那些饼是怎样烙出来的了。
只记得那饼很白,吃起来很软,是甜的,当地人叫“馏饼”,学名叫什么,苏松屹至今仍未得知。
“馏饼”和外婆干枯皲裂的手放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牧君兰带着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看。
小松屹记得他走的时候,那个外婆在大仙们的神位面前又唱又跳。
像是哭丧,又像是祝贺,还有厉声的呵斥。
“妈妈,外婆在做什么啊?”
“唱歌。”
“可是我听不懂。”
“那是唱给大仙们听的。”
“哦。”
小松屹没有深究,他听不懂外婆的歌,就像他看不懂海子的诗。
如今想来,那个外婆唱的,应该是祝牧君兰和苏松屹一生平安无忧吧。
至于那些呵斥声,应该是对魑魅魍魉说的。
警告它们,不要找我女儿和外孙的麻烦。
以上,就是苏松屹对外婆所有的记忆。
“想起来了吗?”
方知嬅等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苏松屹想不起来的时候。
苏松屹笑着说道:“我外婆烙的饼特别好吃,是甜的,她有一口很神奇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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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会唱歌,虽然我听不懂。”
他话音刚落,孙燕姿的歌落下了尾声。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苏松屹和方知嬅都听不太懂。
歌词是这样,但唱起来是另一回事。
“好啦,我出门了。”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苏松屹将鱼丸放下。
“喵呜”
离开了主人舒适的怀抱,鱼丸有些幽怨。
方知嬅将jio从拖鞋里抽了出来,往鱼丸肚子上蹭了蹭。
“喵呜(莫挨老子)”
超凶的一声猫叫,鱼丸一溜烟旧没了影,窜回了猫窝。
方知嬅吃着小龙虾,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