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低沉军号响彻燎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大魏军卒,在荒无人烟的平原上扎营,因为全部身着整齐划一的暗光军铠,从天空看去就好似在盘踞在大地上聚而不散的一片黑云。
而黑云的中心位置,亮着明黄火光,周边是无数黑红相间的龙旗,环绕着一座金帐,无数将官在周边奔波。
身着黑红相间龙袍的大魏女帝,站在点将台上,眺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营火,目光如往常一样闲散,暗处却藏着期待,就如同妻子在门外等待着即将回家的男人。
女帝背后,则是随行的文臣武将,除开大表哥王赤虎,还有曾经陪着夜惊堂一起接待北梁使臣的礼部侍郎陈贺之等人,都眺望着西北方,等待着他们至高无上的天琅王殿下,抵达自己忠诚的大魏。
如果换做其他藩王,从外面归来需要皇帝带着朝臣亲自出门等候,那这藩王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但夜惊堂显然和寻常藩王不一样,虽然其有改朝换代的一切根基和个人能力,甚至还很得民心,但他并非东方氏皇族子弟,而且大魏皇帝还是女的。
皇帝是女帝,那皇后自然得是男的。
整个天下有资格坐这个位置,且不会在日后让储君之选产生争议的人,说起来只有梁太子和夜惊堂两人,因为只有这俩能陪嫁一国疆土,达成双方共赢的局面,其他人根本堵不住芸芸众生的嘴。
梁帝肯定不会把北梁疆土当陪嫁送给大魏,但夜惊堂本就是大魏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就导致了,夜惊堂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想当‘皇后’都不行了。
毕竟夜惊堂不当皇后,大魏就没法拿到西海疆域的法统;女帝没有这名正言顺的理由,也没法顶住宗室的压力,把皇位传给自己儿子,这局面就重新僵死了。
此时朝臣的心态,其实就是陪着皇帝,等待能征善战的皇后归来。
陈贺之身为礼部侍郎,甚至考虑起以后女帝这婚该怎么结。毕竟夜惊堂终究是男子,正儿八经册封为‘皇后’,难免闹笑话,历史上也没先例。
陈贺之摸着胡子琢磨片刻后,偷偷凑到王赤虎跟前,小声道:
“王将军,夜国公若是入宫辅佐圣上,应当有个合理身份。圣上可和王国公商量过这些?”
王赤虎他爹,就是女帝大舅,对于这些事,比女帝自己都上心;毕竟女帝一旦把皇位还给东方氏亲王,王家这外戚当场就得玩完。
听见陈贺之的话,王赤虎稍微琢磨了下,低声道:
“我爹没和我说过这些,不过史上也不是没先例,历史上一个掌权的太后,不就封了个侯爷,野史记载还生了儿子……”
“那是面首,诞下的子嗣是私生子,事后都被摔死了,这能一样?”
“也是……上古时期的母系氏族,是怎么传位的?”
“那时候儿女生出来,可能不知道谁是亲爹,但肯定知道谁是亲娘亲舅舅,所以才以母系为尊,和现在也不一样……”
……
两人如此窃窃私语间,外面的军营忽然响起异动,有人爬到高处瞭望。
陈贺之等人停下话语,蹙眉打量,结果很快就发现脚下‘轰隆隆……’,就如同远方在地震一般。
王赤虎虽然有点不学无术,但出身将门军事素养并不差,仅听声音便明白是有大队人马朝着军营这边而来,当下朝西北方望去:
“夜国公回来了。”
“锵——”
于此同时,嘹亮鹰啼,也从半空中响起。
女帝瞧见急匆匆扑过来的胖妃,眼底也露出一抹笑容,抬步带着诸多臣子,走向军营外……
———
轰隆隆……
月色下的荒原尽头,一片铺天盖地的黄云,朝着南方不紧不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