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看着李策。
她的儿子,身披蟒袍,腰悬天刀,长身独立,如同天上降魔主,莅临人间。
抬眼望去,冠盖公卿,摩肩接踵。
天下巨富,济济一堂。
都是为她儿子而来。
“苍生,你看到了么,策儿……他出息了……”鼻子一酸。
眼泪也就那么落下。
她的策儿,不是旁人非议、没有出息的大头兵,吃软饭的白脸。
她的策儿,是帝国圣者,横槊立马,不教胡马度阴山,过去七八年,是策儿撑起了帝国的脊梁。
她很骄傲。
她很自豪。
她很幸福。
与有荣焉,与有荣焉!!!这辈子从未跟人动过粗的她,很想狠狠扇杨翠、萧海、陈佳佳、韩磊等浅陋无知的家伙一耳刮子。
看到了么?
你们这群井底之蛙,我的儿子,他是国朝八百年来最为传奇的不世神将。
虽还远远没有到盖棺定论那天。
但他的雕像,早就预定黄金台最靠前的位置。
作为战神之王,凌驾于定国公、于少保、冠军侯、卫骠骑这些传奇战神之上。
他的画像,也将高悬于文渊最高的位置,供后世瞻仰,千秋百代,永恒不朽。
而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只需百年,便再没有任何人,记得住你们。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你们是天地尘沙,转瞬即逝。
我的儿子,却给山河添色、与日月同光!沈君瑜看着李策,死死捂住嘴巴,眼泪抑制不住就掉了下来。
她视线中的这个雄伟男子,蟒袍加身,天刀悬腰,如神降世,显贵齐天。
这一瞬间,她想起许多往事,思绪空前纷乱。
十多年前,沈苍生把六岁的李策领回家,四岁的沈君瑜,绑着两条冲天辫。
手舞足蹈,自己终于有哥哥啦。
再后来,年岁渐长,因为旁人教唆,她便开始觉得,这个所谓的哥哥,其实来抢她东西的,抢走她本该独享的、爸爸妈妈的爱。
于是她便按照旁人教唆,骂哥哥是野孩子,叫哥哥滚出自己的家。
孤僻的男孩,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十年相处,她无数次的伤害哥哥,刺痛哥哥,哥哥却始终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
无论是谁,只要欺负了她,哥哥都会站出来,把那个敢欺负她的家伙,往死里揍。
伤了,疼了,苦了,谁也不,只是默默躲进房间,像头孤狼般舔舐伤口。
她却始终不领情,最终逼得哥哥离了家。
十六岁的男孩,身体还很稚嫩,孤身参军,一去七八年。
然后哥哥完成了如此华丽的蜕变。
从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士兵,破茧成蝶,变成权倾天下、国士无双的天策少帅。
这许多年,辛苦遭逢,干戈寥落,又度过了多少孤寂的夜,默默舔舐过多少次伤口?
以哥哥倔强的脾性,或许未曾流过泪,却肯定流过不知道多少的血。
沈君瑜没法去想象,也想象不出来。
她为李策骄傲。
爸爸,您看到了吗,哥哥他是天策少帅!她想向全天下宣称,喂,你们看到了吗,我的哥哥,他是国士无双、千古唯一的战神之王!她想走向李策,扑进他的怀抱。
仰望他的荣光,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懊恼,后悔,自责,难堪。
诸般情绪。
最后都变成簌簌落下的眼泪。
哥哥一直是哥哥。
宽厚如山,广大如夜。
能容忍她所有的任性和伤害。
妹妹却哪里像一点妹妹?
那么骄傲的哥哥,那么厉害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