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到了这般年岁才看清,幸福与时间的延展、时代的发展没有丝毫关系,幸福不是努力就会得到的那个所得,幸福也不是因果关系的那个果。
命运的起承回合可以设想,不可以计算。回首一生,自己在钟理身上搭上了全部,却被这个儿子伤透了心。孙子孙女成了儿子的替补,可是自己不能糊涂地赖上他们,他们还有大好的前程,他俩还有他俩的人生。
犹记得,那年他最开始进铺子里的厨房洗碗时,见洗完后小厨房干净整洁他高兴,见食物浪费他不待见;见有了新的抹布或海绵擦他高兴,见碎了盘子他心慌;见开水里放小苏打能去油渍他高兴,见水池堵了他为难;见每磨完菜刀锋利轻巧他高兴,见窗户边框脱了他犯愁;见保鲜膜贴燃气灶周边墙上可防油他高兴,见大米生虫了他可惜;见梅梅大了时常会来厨房帮他他高兴,见好多蟑螂他气愤;见学成三四岁老跟他在厨房里待着他高兴,见地上水多打滑他担心……
厨房里的最初,如是人生的最初,一切喜怒哀乐均藏不住。时间久了,喜怒哀乐之事一转眼不再能使人喜怒或哀乐。经历得太多了,无论好的坏的,他失去了品尝的初感。不知何年何月开始,他学会了全盘接受——接受难堪心酸的,接受委屈伤人的,接受别离不舍的,接受不能接受的……如果有一天厨房轰然倒塌,他亦不会跺脚呼喊、奔走相告,因为连这一点钟能也接受了。
以前家里有他老婆子,钟能在老家很少做饭洗碗进灶房,到了深圳这边,老婆子没了,一无用处的他挑起了给这一大家子驻守厨房的工作。两平米大的小厨房,是他在深圳的根基。那里储藏了他太多的欢欣和忧愁、大情和小绪。钟能的晚年憋屈在那两平米内,时间久了,两平米成了他的人生结局和挽联。
原本今天街上的这一晕,是命运之神垂爱钟能,给老人的一个善意提醒,奈何他不得其意不爱己身,终是溘然。
刷了一天的电脑,晚上七点,包晓棠终于刷出了自己的自考成绩,总共考了四门,三门通过,意想之中又预料之外。通过这一次考试,她大概知道了自考的难度和准备力度,无论如何,是个好消息。
可想起找工作的事儿,美人儿又犯难了。连投了好几天的简历,连上厕所也在投寄,前前后后大概投出去了将近两百封,且每一个投递的公司她均一一审查过,奈何到今天一个面试电话也没有接到。
发闷的晓棠忽咧嘴一笑,打开了微信,找到了姐姐和英英姐的三人小群。先在里面报好消息,而后倾诉找工作没进展。果不其然,桂英发了条“把你简历发过来,我周一找找看,看有没有客户公司急招会计的。”晓棠大喜,她目中的桂英姐除了没有女人味、不会做饭,其余的优点凑起来,基本等同于女强人、女豪杰了。
桂英两口坐了一天的高铁,到家后给老小三个送礼、夫妻俩收拾行李、整理加洗澡,直忙到十一点。第二天周日,仔仔一早进了补习班,桂英一睁眼开始忙工作。研究最新的展位图,在群里询问业务员们的最新进展,给边缘小客户、潜在客户不停地打电话。
午饭后有个空档儿,她刚好琢磨晓棠找工作的事情。先把手机和微信通讯录来来回回翻腾了好几遍,终于物色到几个可以开口求助的人,其中一个客户朋友直接爽朗地回应周二带人过去面试。桂英正和那人聊着,忽听得漾漾爆破式大哭,没有午休的她懒得搭理,老头倒急火火地寻声而去。
原来,致远刚刚给六天没洗澡的漾漾洗完澡,老马进去的时候,漾漾光着身体穿个小裤头,人坐在洗手台上,两脚垂在下面,嘴里哇哇大哭。致远单膝跪在地上,见岳父来了一头大汗,惭愧笑言“给她剪脚指甲……剪破了,流血了,吓得她乱叫……”
小孩肉嫩,致远小心翼翼还是剪深了、出血了,出血后父女俩皆吓得发颤。老马呆站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