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上 受气、住院、盘算 三马三种晚年(3 / 4)

省得英英一提你心里疙疙瘩瘩的。搁屯里,将来你老了病了,盛盛要照看你,那咋务果园?务了果园又照顾不来你。”兴邦断断续续地说完,凝望父亲。

老马无语。

瞧着漾漾不知溜了几圈的铁环,老马忽侧脸对儿子说“我是有心要带漾漾,但是……不想在这儿长待。等漾漾长大了、等我过了七十五六干不动了,我肯定得回屯里去。将来我病了,你叫英英千万别把我往医院送,我可不想死在医院里。”

“千万别给我火葬,埋在你妈西边就好。”老马强有力地补充。

约莫五七分钟后,老马又说“往后,你对仔仔上上心。这娃儿性子像他爸,心善,也有点儿英英的小聪明,懂事、上进,你对他好点,将来能依傍依傍。”

瞧瞧这一对父子,藏在心里最最重要的话,全是关于对方往后的安排。为父的为儿子盘算,为子的为父亲设想。明明好好的一家人,却硬生生在彼此之间挖出一道深壑。

“你不用担心我。”兴邦说完点燃了一支烟,鼓着腮帮子吸了起来。

半晌,老马试探“你要是能找个伴儿就好了!我给你在村里找个也行啊。”

“不用!”兴邦拉着尾音大手一挥,果断拒绝。

“以前的事……算了啊。”十来分钟后,老马侧脸望着垫子说。

“以前的早忘了,仔仔都十六了。”兴邦吐着烟遥望西天。

漾漾溜车赶来,喝完水擦完汗又踏车而去,兴邦故作轻松地冲父亲爽朗开口“大,你给盛盛赶紧物色一个吧,耽搁不起了。”

“嗯。”老马抱着膝盖点头。

“你以后……不回陕西?”日落的时候,老马问儿子。

“不回了。”兴邦摇头,然后在水泥地上灭了第二根烟。

天没那么热了,老马喊来漾漾,给她穿上一件纯白色的小外套。

“大,这是七万,你收着。”忽然,马兴邦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掐出一张卡,递到父亲跟前“卡密码是我妈生日。”

“咋咧?为啥呀?”突兀的表白,惊了老马,他不解其意地问底儿。

“厂子卖了,余出来七万,你拿着吧。”兴邦抖了一下银行卡。

“那以后你用钱咋办?”老马急问。

“你不用担心,我有我的路子。”兴邦皱着眉又在空中抖了一下银行卡。

老马心下一叹,望着卡愣了半晌,郑重收了。他将卡妥善地放在内兜里,放完之后拍了一拍,又捏了一捏,确保安然无恙,才将两手挪开。

快天黑时,老马又问“那你厂子卖了……以后住哪儿?”

“哎呀你甭管。”兴邦低声说,试图用怒气打消父亲对他几十年来的不放心。

“你往后开厂子,也不选陕西吗?”

“不想回去。”兴邦说完低下了头,盯着脚腕的袜子。

“那你下一个厂子开在哪里?广东吗?”老马故作语态平和。

“大你甭问啦,回吧。风大,娃冷。”兴邦借口漾漾,结束了父子之间鲜少的、最后的一场平和之谈。

下午五点多,马天民在重症监护室里缓缓睁开了褶皱的眼皮。见又是在冰冷死寂的、被插满管子、被监控心跳的地方醒来,老头不知该喜该忧。医生带着笑过来通知家属时,马俊杰正好在狭窄的椅子上打呼噜。随后,家属跟着护士,将马天民转到了普通病房。天民不能说话,插着针管的手朝儿子指了指,带着呼吸罩的头朝儿子点了点,两只迷糊的小眼冲儿子挤了挤,算是说过了、说完了。

到了普通病房以后,护士调试好器械匆匆走了,医生嘱咐了两句,俊杰随医生取了单子、缴了费、拿了药,而后拎着药领着儿子提着大包小包站在父亲床头。观望许久,以为这次是最后一次的马俊杰望着气息奄奄、行将就木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