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朝云虽已离元辅相位二年,可谁也不敢轻视此人。
历三朝相二帝,德行操守堪称官场完人,其门生故旧遍布大燕官场的边边角角,受其恩惠提拔者不计其数。
连隆安帝都不敢将他骤然拿办,即便是先帝驾崩之后,屡屡开口说,必让荆朝云善终。
这样一个巨擘,突然就倒了?
贾蔷却未在此多解释,与潘泽等道“原让你们四月初五来见,今日还不到初一。不过早也有早的好处,你们且先去吧,下去好好想想,何为大燕商人之本分!过两日,本公会传见你们。对了,你们可以先打听打听晋商的下场,再仔细思量思量,这大燕的天下,到底是谁的江山!以商贾之身,妄议军国重事,你们和晋商有的一比。此事十三行要反思,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说罢,不理面色大变的潘泽四人,又叫起了三大盐商家主后,同齐太忠道“老爷子,先去齐园议事罢。我那里甚么都没准备,慢怠你了可不成。如今就指着你老多活几年,替我掌掌家底。”
此话并不算过,凤凰岛上那么多机密事,若无齐太忠坐镇扬州,贾蔷也不敢放在此地。
还有扬州船坞,屡有靠运河漕运那条金河吃饭的人想来捣乱,却无一人能成功。
齐太忠这只老银狐,居功至伟。
齐太忠闻言呵呵笑道“本分之事。也好,先回家罢。明日再去见见你家太夫人,当年和老国公爷,也是有一面之缘的。”
一行人离了码头。
从始至终,闫三娘和杨六郎都站在贾蔷身后静静的看着。
京城贵人他们不认得,可十三行这四家巨富,他们却是不知听说过多少回,那是真正富可敌国富贵已极的通天大人物。
如今却匍匐在地,跪在贾蔷面前战战兢兢求活……
这一幕,再度冲击了他们,和后面不远处四海旧部的心灵。
望着前面那个推着齐太忠轮椅笑呵呵往前去的年轻男子,四海旧部心中无不大起敬畏。
贾蔷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渐渐犹如天人。
……
齐园,草堂。
淅淅沥沥的春雨在玻璃窗上滑下一道道的水路,屋外清凉,屋内暖煦。
上茶罢,齐太忠率先问起了京里情况,荆朝云这样的人物,到底是怎么被斩落下马的。
贾蔷将信中得知的事告知了遍,京城剧变,让齐太忠这只老银狐都连连色变。
最后长叹息一声道“所以,人算不如天算。”
彭家家主忍不住道“都没事,就天子出了这样大的事,也难怪荆朝云他们说获罪于天。”
齐太忠闻言白眉登时扬了扬,斥道“奉安,慎言!”
贾蔷目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同齐太忠道“此事还要劳烦老爷子你出把力,让江南尽可能多的茶馆、酒楼、戏台,或说、或唱、或演,天子以万金之躯为民挡难的故事。如今大燕乱不得,一旦动荡起来,对咱们绝非好事。”
齐太忠自然明白,颔首道“是啊,一旦出了动荡乱起来,方才十三行那四家就不会是这样的姿态了。”
每逢乱世,这样的巨富大族必是立刻先起自保之心,而后待价而沽。
如十三行那四家,挟洋自重都是等闲事。
贾蔷如今能威慑他们,不是他本身有通天本领,更多的,还是倚仗朝廷的威望。
如果拎不清这一点,那就离死不远了。
齐太忠显然对贾蔷能始终保持这份冷静感到高兴,笑道“都是极聪明之人,会看清时势,知时务的。不过,晋商那边,应该不会轻易就范,必还是要生事的。”
贾蔷摇头道“朝廷那边他们是打不开局面的,多半要南下来寻我,死中求活。呵,且看他们的手段罢。老爷子,九大姓那边如何?司马绍那匹老马可还心甘?”